非言沉默了一瞬。
“你的魏缭已经死了……从今日起,我便是新的‘魏缭’。”
林渊静静看着她,神情镇定得可怕。
“嗯,他死了。”
就像说着再寻常不过的琐碎小事,就像这个事实早已在心头接受了千万次。
非言翻了翻唇,眸内似隐隐压抑着什么,墨沉幽深。
每一代尉缭子继承天命,都会与上一任尉缭子有些许神识相接。
就仿佛,先人残留的执念,也化为了新生的一部分,周转不息。
她的确感知到了魏缭临死前的神识,也感知到了那人冥冥所有的俗世爱恨。
可她到底不是那人。她是非言,不是魏缭。
这些话说出,不过无端给林渊徒增烦恼。她想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林渊的头,动作是与年纪的浑然不符。
不惜一切代价也想下辈子先遇上那人啊……
她不明白情为何物,自然也不明白魏缭临死之际究竟为何要向天命许下这等隐患极大的遗愿。
只有心头一角,仿佛在替那人疼痛着。毫无预兆。
非言闭上眼,无声地轻叹了口气,茫茫悠悠,凝结着谁未落的泪滴。
多情不如痴情苦,痴情不如无情苦。
这世上最难敌二字,非兵甲。
而是相思。
秦。房陵。
“大人,这些箱子还得搬回咸阳去,您又何苦拐来这一遭……这房陵都是苍野山林,要真想找赵迁,怕是难比登天啊!”
郭开勒着马绳,眺眼看着那古树参天高耸入云雾色迷蒙的幽暗山林,低低嗯了声。
胯下马匹仿佛是感到不安,不住哧气抬起马蹄,嘶鸣啸响。
“大人,要我说,咱们还是走吧……如今赵国孤寡,赵迁被毁,您心愿已了,就不必再执着过去了。”
郭开晃了晃神,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摇头,声音低冷,“不过一试,没想强求。”
他告诉自己。只是想看看如今的赵迁究竟落魄至了何等模样,以报心头旧恨,了结那几十年宿怨。
不是想见那人。
也不是想听那人再喊一声郭叔。
更不是什么心怀愧疚。
哪怕连他自己也道不出,究竟为何在秦攻入邯郸后就没一夜睡得过好觉。
他该是怨赵迁的。
却在回赵国府邸整理钱物时,看着那孩子儿时赠给他的木偶人像,一个人怔了许久。
他还记得那孩子小时问他,为什么小香猪永远都长不大,是不是食物都被神仙偷偷拿走吃掉了。
简直天真得令人发笑。
神仙才不要吃猪食。他刮了下那人鼻子,小香猪永远长不大,可能是因为它自己不想长大。
只要不想长大……就能真的不长大吗?
那时的赵迁坐在他腿上,两眼烁着盈盈水亮。
有我宠着。你也可以。
他温柔说着,神情宠溺而真诚。
就像是毒蛇嘶嘶盘旋在泥泞巢窠,吐着信子下着圈套。以最甜美引诱的罪孽之果。
郭开知道,是他一步步把那人引入了歧途深渊,只为解恨。
万劫不复?
他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还有只手遮天的权力。
“这便要走了?”
府中财物清点完毕只待装上马车时,整日忙着重振朝局的赵嘉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