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怒目瞪眼着,哪怕虚张声势也做得气势十足以假乱真。
毕竟这几十年的谎说下来,有些伎俩早已使得炉火纯青。骗不了自己,却骗得了别人。
“嘿,你小子倒说说你是谁?”
几个流寇提刀大笑着,身子都笑得半弯了下去。
“吾乃秦国上卿,赵国建信君,郭开!”
那为首的山贼一直没说话,听到这眸色却突然变动了下,意味不明。
“你究竟是赵国人,还是秦国人?”
郭开遥遥听着,顿了一刹,“我先前是赵国人,现在不是了。如今秦国的好子民。”
站在敌首旁看着尖嘴猴腮老奸巨猾一人摸着胡子阴笑了笑,“我道是什么,原来不过又是个卖国求荣的小人。”
“我是小人,那你们是什么?!”
“我们?”那人哼笑了笑,“我们自是杀小人的小人!来人,给我上!!”
郭开曾于沿途听见过一些乡野轶闻,说什么有被亡国的义渠流民逃至了秦境,不被接纳,也不甘心为秦人,几十年来匿于无人之境,躲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像虫子一样生存。
这房陵山野,怕也是早就沦为这群家伙的私下巢穴了。
他这一路,只带了一百名家丁护卫用以护送钱财防备盗贼,这群山贼,也不过数十人……
郭开算计暗想着,就在那时,他听到远处一身大喊,“大当家,起雾了!可以了!”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原本在底下和侍卫厮杀抢夺宝箱的一众山贼,就齐齐停下动作飞快跑回高地上集合,以面巾遮脸,遮得不透丝毫缝隙,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神情凝重。
郭开心底起疑,“你们……”
他半句话还未说完,却突然觉得不对劲,浑身绵软而无力,头更是被碾过般犯晕生疼。
“你、你们究竟……”
他将剑尖插入地底,勉力撑住,咬牙想将那话问完,可视线早已天旋地转一片茫茫。
“砰”的一声,又接着接二连三的“砰”响,是一大群马匹的轰然倒下。然后,又是人,全都挣扎着被迫阖上眼皮,失去意识四肢无力地晕倒在地。
连郭开,也不能例外。
因瘴雾而陷于昏沉之中的他,没有听到审判者对他们命运的裁决。
“大哥……这些家伙是留着,还是杀?”
那大当家看都没看一眼就转过身,声音浑冷,“剩下的全杀了。留着他们主子,绑到山上来。”
“嘶……”
清醒时,陷于比夜还要沉几分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郭开抚着脑袋,皱起眉头,大脑似是根僵硬的弦被磨钝得厉害。
外头隐隐有清朗粗犷的大笑之声,似是谁在举杯庆祝。到处都是欢呼雀跃。
可他看不见光。看不见灯火透亮。也看不到璀璨如泡沫的热烈盛大。
他只能听见,听见那每一声都如讥嘲如锤子猛力敲打着心神的讽刺一切。
隔壁似乎与他被囚之处一样,是个逼仄狭窄的小屋子。隐隐传来些属于暗夜的不同寻常的声响。
像在喘息和呻吟。
郭开眉头皱得更紧,却在四肢无力的情况下,摸索得爬近了些。
他左耳贴上了墙,听得些许狎昵**声响,像自漏隙中破碎穿过的沙粒,落入了耳。
他听见一个少年在哭。不是痛苦的,而是欢愉啜泣到无法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