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如此,附身于羽翼寰的龙兰已经好久未曾听见主上的声音,乃至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来自其的悸动。十多天了,龙兰就这样与羽翼寰一起关在铁窗土坯之中,躺在泥黄的土炕上,坐在毛糙的干草中,不知日月变换雨过艳阳。幸得刘伊关照,还有一木案和蜡烛可用,可在狱中写写画画。龙兰为刘伊身子考虑,平日里很少完全控制羽翼寰,而是自我抑制,让他可自由活动。
所以不大的狱房里,堆满了他的创作。
“明乡未时到,犹自梦鹏岛。”看见羽翼寰笔下的诗句,龙兰不禁读了出来,“后面这句是说羽君向往彭雀之地吧,可这前句是什么意思?”
羽翼寰放下笔闭眼思量,仿佛眼的那一头便是海,隔海相望的便就能看见那片日思夜想之地,他动情地说,“那也是我向往之某地。”
龙兰听不明白,她只觉羽君是思乡情切,连日来他写每一个句诗每一个字无不与黑龙,与鸿昊以及那彭雀有联系。她理解此种哀伤,却也不希望他过于沉迷。
“羽君心意是众所周知,可如今你已在此为阶下囚,何必再作无用伤感?不如放下心来,过些世外桃源的生活,
公主毕竟不忍如此待你的,你也就不用待在这种地方了。”
羽翼寰轻轻摇头,却是轻叹,“我自己住得如何,吃穿用度如何,都无关紧要。”
“那什么才重要。”
“鸿昊。”
当他吐出这两字时,向北凝望久久,眼前确是一片黄土泥,他的眼里却是映出无限江山,层峦叠嶂,绵延千里。而这些在他眼里,却又被他湿润,转眼间就成了茫然一片。
龙兰沉默不语,听闻这两字,她却另有一番感触。这个词从羽君口中说出,多少令其觉得酸涩,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心中鸿昊与羽君所怅望的鸿昊分明不同。
“羽君从来就对黑龙如此有信心。”
“是!”羽翼寰回答得铿锵有力。
龙兰默然一笑,“那羽君可有想过,若是黑龙胜了,公主……会是何等下场?”
羽翼寰背过身去,若有所思。
“公主若能回头是岸,西帝与众黑龙们还是愿意接纳她的。”
“那东帝陛下呢?”
“……”这一问羽翼寰实在无法回答了,他捏紧拳头,踟蹰尚久,“羽某余力绵薄,若只是公主,尚可一救。毕竟公主生性直率,说来也是受朝局毒害之人。倘若再如此待下去,恐身心要皆……”
“有什么话且可说来。”
“就皆污秽不堪了。”羽翼寰看向龙兰,面有难色。可他还是轻叹一声,“到那时,只怕公主本人也无法饶恕自己。”
“在你眼里,公主跟随了白龙就是错?”
一字污秽不堪让龙兰心生厌恶。她本不是情感外露之人,可今日这句反问却脱口而出。她置气地坐在炕上,如画的杏眼瞪着羽翼寰,“羽君,我若是公主,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白龙的。”
“你本就是公主。可羽某相信,你终会明白,我所期望的只是天下苍生都期望的,而我只是不期望公主再罪孽深重下去,她杀的人已经够——”
当此时,冷风冽冽,远处传来空寂的脚步声。龙兰顿感时空震荡,意识呼来晃去,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