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之事向来都是你做主,你反倒问我?”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有我一半,也有你一半,不与你商量,难道要和圈里的老母猪商量?”
“你……老没正经!”
这对老夫老妻还居然唠起了俏皮话,祖母被逗得噗嗤一笑,踌躇了一下才说:“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十个手指头伸出来,却有长有短,这四个儿子也各有优劣。老大萧大海吗,憨厚沉稳,是个烂好人,儿媳妇虽然有些尖酸刻薄,但是大孙子秋枫却是虎背熊腰,浑身是力,是个庄家好手,咱庄户人家靠的是力气吃饭,这长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必须留下。”
祖父赞同地嗯了一声。
祖母顿了顿,继续说:“这老二吗,本是个聪慧灵巧之人,可惜读书功名未成,半途而废,是个一根稻草能绊趴下,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他纵然不成器,但是二孙子秋亭是孙子辈最聪慧优秀的孩子,读书勤奋,知礼明义,是全家未来的希望,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就指望这孩子了!”
二伯一家是祖母的心头肉,自然要紧紧攥在手心里,不能过继出去。
祖父虽然对二伯父失望透顶,但是当初砸锅卖铁供他进学,如今又精心培植二孙子萧秋亭读书,熬干了一辈子的心血全都泼在这一家人身上,自然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为他人作嫁衣裳。
“二门凝聚了我们一辈子的心血,改变家运,全赖于此了,自然不能过继出去……”祖父声音幽幽地说。
“这就剩下三门和四门了,”祖母接腔说道,“要说这三门一家都是伶俐人,两个孙子秋凌、秋骏长大也是棒劳力,必须留下!剩下这四门,夫妻二人都是八棍子抽不出响屁的憨货,老实得有些透顶了,膝下一儿一女,那个裂瓜从落下地就呆头傻脑,只知道傻吃,终究是个累赘废人,至于露儿,女儿家终究是水命,泼到哪儿流到哪儿,是人家的人……”
“就这样定下了,将四门过继过去算了!”祖父被祖母这么一点拨,彻底下了决心。
这边老头子和老太太在屋里将全家老小都掐根问底,小算盘打的精细,几个儿子孰优孰劣立刻显现,萧秋寒在门帘外听得分晓,却是嘿嘿冷笑,果不其然!
屋里沉默了片刻,祖父似乎叹了口气,以万般无奈的口吻又说:“这个决定最好不要说破,免得伤了孩子们的心!我去交代老二一下,让他制几根号签,在签上做好暗号,再跟老大和老三互通一下气,不要抽取那根有暗号的签。这样明面是抽签决定,一碗水端平,老四过继出去,也就毫无怨言了!”
这二老一阵嘀咕,萧秋寒站在外头听着不由得撇嘴不屑,他们这是要全部串通一气,合谋将自己一家分出去,暗中操作,沆瀣一气,却美其名曰一碗水端平、害怕伤了孩子的心?真是掩耳盗铃!
虽说四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但肉也有厚有薄,萧父估计只能算得上一块指甲皮儿!
若是父亲、母亲知道全家联合起来设了一个陷阱诓他门,心中是何感慨?
只听里屋祖父磕着烟袋锅子,从板凳上起身就往外走,萧秋寒连忙顺手撩起帘子,伸头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奶奶!我爹让我将今天赶集卖竹器的钱交给你们!”
“是裂瓜啊!今日你们回得挺早,总共卖了几样东西?赚了多少钱?”祖母那老榆树皮般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意,她最关心的还是钱。
祖父只是略扫了一眼萧秋寒,便抬脚出门,径直往二伯屋里走去,显然是要和二伯暗中商量,如何在号签上做手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