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茶杯落在桌面的声音。
很细,很轻,比之秋虫鸣叫,更是弱不禁风。
但是,从这一丝的声响里,黑衣人已经得到了很多信息。比如茶杯的大小,质地,杯子下落的初速度,还有杯中的茶,仅余一半。
又比如嵌着茶杯的那两根手指,必定修长有力,其指甲也修得圆润妥贴,巧夺天工,令人不禁遐想,指甲的主人每日该花多少时间去护理他的指甲,又该花多少时间去护理他那双能胜任最精细的护理工作的双手。
但黑衣人此时恰恰无暇遐想。他已容不得一丝分心。他知道,这次他闯进了一个圈套,一个以亵裤为饵的圈套,设下圈套的人就在木屋里喝茶,而这个人,是一位修为精深至极的阵法修士。
而这个阵法修士,又极其擅长空间阵法,所以他才能在一瞬间布下至少三重障壁,将这个后院密封隔绝。
此时,后院已成密室。月光依然照着这个狭小的院子。但院子已不属于月光所能触及的事物了。
困于其中的黑衣人,静静地吞了一口唾沫。
同时,坐在木屋里的莫方,也静静地吞下了半杯茶。
从黑衣人出现直到现在,不过是半杯茶入喉的时间。期间,莫方发现常安手里的羽毛震动,然后他用拇指和食指拿起茶杯,喝了半口茶,又放下茶杯。桌面与杯底接触,发出轻轻的“喀”的一声。最后他吞下那半口茶。
这是莫方喝下的第二百九十七杯茶。它已泡过太多回,没有了茶的香味。它入喉,入的是一道潺潺流淌的遗憾。
相应地,莫方也潺潺地、遗憾地说:“没了。”
没了茶味,固然遗憾。可莫方说的并不是茶。
他说的是后院的黑衣人,没了。
“师兄!羽毛它又不动了!”常安紧张地低声说道,“刚才该不会是风吹了一下亵裤吧?”
“不。”莫方摇头,指了指桌上的蜡烛。蜡烛燃了。
橙黄的火光里,莫方的眼神投向后门。紧闭的木门赫然往后扇开。
“有人来了,带走了亵裤。”莫方指向门外的枣树。
常安随他所指望了过去。“咦!?”他大吃一惊,叫道,“亵裤没了!”
他立刻转头看着莫方。“师兄,不是说好的法器我做,贼人你抓的吗?现在贼呢?”
“他……逃了。”莫方起身,走进后院,站在歪脖子枣树下,看着悬挂亵裤的位置,眯起眼睛,“他的确逃了,不在这个后院里。”
常安跟了出来,说:“那他现在到哪去了?”他甩甩羽毛,郁闷地说,“怎么搞的,这根羽毛也没反应了。”
“亵裤和羽毛一旦相隔太远,彼此就会失去感应。”莫方抬头,望月说道,“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这个世上没人能从我的十重结界里逃走……不对,或许有一个人。”莫方向后看去,“宗主或许可以,但他正在睡觉,而且他还是受害人。”
“那这个小偷……比宗主还厉害?”
常安忽然间觉得事情大条了。这年头,连小偷都是超宗主级实力的,太吓人了,这样的人都要沦落到当小偷,修仙世界的失业率也太高了吧。
“这倒未必。”莫方摇头,却又带着赞赏的味道说,“但他一定有超群的实力。他不是攻破结界逃走的,而是在结界里面消失的。在消失之前,他一共做了三件事,第一,他在我的结界里打开了一个传送法阵,这是最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