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虏贼入寇引发的颠沛流离,也使得这些民众对盘踞在陇西关中的刘赵政权更添恨意。
先前存放于营中的军粮,此刻便被县兵们从营中取出,纷纷发放给田亩被破坏,缺衣乏食的县民们。然而如今遭受入侵的后遗症仍在不断延续及发作。李延炤深知自己先前所储备的这些粮食,供全县大部分县民及驻军支用至夏粮收割实在有些勉强。故而与辛彦商议之后,在县中开始施行配给制。严格按照每户人头来发放口粮。之前托庇在县民家中畜养的牛羊等物,也由县府暂时收回,统一分配。
县城南侧的官道上扬起阵阵尘土。陶恒正快马加鞭,率领近二百名骑卒返回。归营之后的陶恒令众部下回屋歇息,自己便催马前出,往李延炤待着的土地祠方向而去。
陶恒到达祠堂外,将军马栓系在门外拴马桩上。而后掖好马鞭,整整衣甲,便一脸悲戚之色向堂中迈去。然而推开一堂的大门时,饶是他心中已有所思想准备,却仍是被数量众多的木质灵牌所震撼。李延炤正在这些灵牌之前的香案后,在香炉中冉冉升起的烟雾中长跪祷告。
陶恒紧走几步,而后扑通一声跪倒,他双手支地,俯身向下,额头随即咚地一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李延炤闻声转头,却正见到一脸惭色,叩首不止的陶恒。
“赵军运粮士卒众多,属下无从下手一次一次也未能袭击赵军粮队属下无能,以至众多袍泽战殁,万望司马惩属下以诫三军”
李延炤扭头望着陶恒,却是神色清明:“陶百人长不必自责。此番阖城死战,各部皆是伤亡惨重,骑卒营基本能留存下来,不得不说陶百人长功不可没如今县城也未失陷,惩戒更是无从谈起。陶百人长麾下军卒若有伤亡,不妨将名册上报,我一并给予优抚。望将士及亲眷得以安居。唯此而已。”
“司马厚待,恒没齿难忘,日后唯司马鞍前马后,赴汤蹈火。”陶恒语毕抬头,却听得侧边一阵异常响动。他侧头望去,只见一堂另一端,已进来数名工匠将门板拆去一块,随后门槛也被拆去。心下大奇的陶恒紧紧盯着那端,只见一辆独轮手推车被两名工匠前推后拉进入堂中。而手推车上,却是捆缚着一块约莫高半丈,宽四尺的石碑。
李延炤望着石碑,轻轻对陶恒言道:“此碑之上,镌刻此次战事中阵亡将卒姓名。我令工匠刻五块碑,每碑上刻三百余人。立于此间香案灵牌之后,是要日后令居县中民户世世代代,都要铭记这些为守土护民而战殁的英烈”
陶恒闻言,转向李延炤含泪叩首:“司马英明”
然则陶恒话音未落,便听前院之中冲入一名士卒。那士卒眼见李延炤正在堂中,语无伦次,惊慌失措道:“李李司马,卑下,卑下听闻消息,马司马马司马他返回返回临羌县城,没、没多久,却却却”
李延炤听得心急,忙起身上前抓住那士卒两肩,道:“别着急!慢慢说,马司马他怎么了?”
那士卒深呼吸了几口气,而后神色惊惶道:“卑下听闻,马司马返回临羌之后,便交割交割了兵权。而后,便被州治去的一名太府司马,率军数百给抓抓走了。”
李延炤不敢置信地大睁着眼道:“马司马所犯何罪?为何要抓他?”
“卑、卑下听闻,是州治州治左司马,议马司马不遵军令,擅自出击援救令居,以至以至临羌空虚。按军律,拿下拿下治罪!”
“什么!”李延炤心中愤怒,猛地将手中马鞭摔到地上:“阴氏老贼!若马司马有何不测,我与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