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汪氏杏目活络,见方怀萱退回去后,马上挽了方怀歆的胳膊,十分亲昵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数,知道女儿事先定是给萱姐儿说了什么,引得她对方怀苓尚未蒙面便已心存芥蒂。
再见二嫂白氏一脸灰败,汪氏的笑容便愈发温婉,柔声道:“老祖宗说得是,四位姑娘年岁相仿,日后还要在一起上闺塾,相处日久自然亲密无间。得知苓姐儿回来,我便将沁芳阁打理出来,先让苓姐儿住在那儿,挨着园子,景致好不说,又离几位姐妹最近,聚会玩耍皆宜,最合适不过。”
闵氏听了十分满意,再与怀苓问答了几句,见她露出几分疲态,便发话让汪氏带怀苓去沁芳阁休息。
“这会儿你二叔家的两个小子与你弟弟还未下学,你且去收拾停当,待晚上再让他们与你相见。”闵氏说完又偏头嘱咐汪氏,“老三家的,老二不知道又跑哪里去胡混了,你记得派人去把这不成器的叫回来。还有老三那边,也给他去个信儿,今天是你们全家团圆的大喜日子,旁的闲事都没有这个要紧,让他下了衙赶紧回家。”
汪氏一一应了,便带了怀苓出了花厅。
一路上,汪氏并没有端出主母的架势,而是身段放得极低,和颜悦色,温煦如春,柔声与怀苓问话。打听了怀苓只带了潘嬷嬷一个贴身嬷嬷并两个粗使丫鬟来京,饶是汪氏也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
怀苓见状,知道她半路遇袭的事侯府内还无人知晓,想必祖父也觉此事不便透露,家信里怕是只字未提。她不愿横生事端,自然三缄其口。
汪氏心里转了两转,按下疑惑也不追问,只道:“那沁芳阁方才打扫出来,整顿起来你身边只这几人可不够用,我先调派几个人手过来替你支应着,过几日让人牙子带人来,你好再挑几个合眼缘的,你看这样可好?”
怀苓心中冷笑,知道以后怕是在自己屋里也无法大声说话了,口里却无不顺从。
汪氏愈发一副慈母之态,指点着怀苓认路,引着她穿廊过洞,便来到了一处院落。
只见这庭院不大,却极精致不过,三间房舍均是粉墙垣护,青瓦油壁,还有一间退步,俱是门廊槅扇、典雅秀致。中间还环抱一汪活泉,如此寒冬腊月也未冰封,流动间泉面微微冒着白烟,其间假山嶙峋,富有野趣。
汪氏指点周遭道:“这处廊下植着芭蕉,园角那边几树都是海棠,如今冬日,绿树凋敝,也看不出花木,若待来年开春,满园生香,是为沁芳阁。”
入了房内,见摆设一应俱全,博古架上也搁置了不少精巧摆件,先前随车马入了后院的箱笼,早已被小厮健妇抬了进来,摆在屋内。
汪氏见状并未久留,指了身边一位大丫鬟名唤香茹的,和孙嬷嬷留下,帮着怀苓安置。潘嬷嬷哪里愿意让她们沾手怀苓的贴身物事,只将她们指挥得团团转。怀苓见状也嫌嘈杂,便退了出来,站在泉眼边发呆。
今日终于回了京都,武宁侯府虽然不比前世苏府整饬严谨,却也有勋贵之家的体面,入眼皆是富贵繁华。可怀苓此时心中,却情不自禁地惦念起辽东那百无禁忌、一塌糊涂的都司府衙来。
明明自己住在那里处处都不习惯,还险些丢了性命,可是望着眼前这精致的小院冬景,她却觉得一闭眼,好似还身处在那天高地辽的旷野,白茫茫大雪如鹅毛飘落,粗犷却又无比开阔,不似眼前这般闭塞又压抑。
如今这京都侯府里,是继母汪氏主持中馈。依照今日所见,祖母闵氏不过是面黑心软,大房二房更是在看汪氏的脸色。那汪氏主事多年,又抚养了一双儿女,早已成了气候。而今自己不过是占了嫡长女的名分,真论起来,在这三房里,自己更像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