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怕是也只有继儿你还记得,我最爱喝这岭南的荔枝酒了。”
“姑母喜食荔枝我怎么能忘了呢?我打小就喜欢向您讨这荔枝酒喝,还曾醉倒在太液池边呢。”那中年男子露出怀念的笑容来,然后又拍着自己那把衣服撑得满满的肚子苦着脸道:“只是如今我胖成了这样,怕是姑母那时能知道,一定没那么疼我了。”
李谈香闻言莞尔,笑道:“你且胡说,你这是心宽体胖,想你在山西封地,有娇妻美妾侍奉,草场滩涂家资巨万,不像我这样,枯坐一生,清静寂寥。”
“姑母切莫如此说,听说您膝下还养着一位贤侄,叫铭哥儿的,不知今日为何不见?”
李谈香举杯贴唇,浅浅酌了一口,轻描淡写道:“铭哥儿还小,性子顽劣,今日就约了人出去顽了,真是不巧。”
与她对坐的便是李符卿的父王,晋王爷李继。
天下李姓皇族虽多,却唯有李继是当今的嫡亲兄弟。
虽然碍于太|祖定下的规矩,李继成年便封晋王,前往山西封地,等闲无法回京。但当今圣上对他却格外优容,不仅招了李继的世子李城乐入国子监读书,还拨了小汤山上的一处官家温泉宅邸,与李继次子李符卿养病。
李继自幼喜好商贾之道,极擅经商敛财,圣上乐得见他与富贾争利,甚至连山西的盐引都由他插了一手。如此暴利自然养得李继的私库比他的身材更加肥硕。
近年皇上年纪渐大,一场风寒之后身体转弱,于朝政上也渐露疲态,与此同时又逢大周边关动荡,内政靡费,国库银两独力难支。也不知道是哪个进言,让皇帝想起了这位富可敌国的晋王爷来,动起了兄长有难弟弟支应的主意,便在这年关之际,下旨令其奉召入京,共度佳节。
这位晋王爷也是光棍,打从接到圣旨起,就携家带口往京城赶,一路又大把的银钱洒了下去,天南海北的年货置办了一车又一车,人一到了京,就住进了十王府,真是再守规矩不过。
不过李继到京两日来,深居简出,除了关爱两个儿子之外,却唯独求了这道恩旨,前来探望他的嫡亲姑母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是先英宗皇帝的嫡亲妹妹,与今上和李继关系都极好。
这姑侄二人论来此时也已有近十年未见,自然越聊越投机,推杯换盏下,几番泪洒袍袖。
相谈甚欢之后,李继又自袖中掏出几份银票,轻轻推到清河公主面前,他虽然也上了年纪,可因为脸又圆又胖,反而没多少皱纹,一笑起来诚如弥勒佛一般,讨好地笑道:“自姑母委我帮您打点清河赋税至今,业已十年。侄儿幸不辱命,年年收益倍增。这是今年帐上的盈余,我使人存在几家银铺里,请姑母一观。”
李谈香眸光一闪,见堂中只有自己的贴身婢女伺候,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这才拾起银票扫了一眼。
然而其上的数字之大,立时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这……”
李继正期待地看着她,李谈香的话头,却被突然推门而入、去而复返的李符卿打断了。
见是这位病弱又俊美的侄孙,李谈香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手上轻描淡写地将银票放下,口里温和地问道:“你这孩子不是去歇息了吗?怎么,头不疼了?”
李继也皱着眉头,冷声道:“几年不见你,怎么连点规矩都没有了?进门也不通报。”
李符卿瞧堂上姑祖母和父亲之间似乎有些不对,猜测自己可能是打断了父王的话头,面上立刻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来,恭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