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崔家像是遭了满门之灾般, 第二日休沐, 崔家父子俩大清早就坐在了长公主府上的门房处,喝了三盏去年的碧螺春,才等来个比他们的腰高点的宋槿。
崔子绪脸上已出现了愤怒和羞辱之色。
而那位崔家家主, 现任国子监祭酒,在看见对他们冷言冷语, 爱答不理的门房朝着宋槿讨好地行礼之际,立即就露出了个恰到好处也不显谄媚的微笑。
可惜宋槿不在意他有没有朝他笑。
他只知道这两位是驸马的生父和胞弟,而驸马, 昨日害得长公主割了手。
他没在门房仔细擦过的椅子上坐下,只站在门口,说了一句话,“崔祭酒和崔侍郎若是想问驸马为何软禁,只需回府去问问崔夫人,当年殿下为何进宫。”
他原本想说完就走,只半转过身后,心中仍旧郁郁难言。
因而他又加了句,“驸马和崔夫人做了这等事, 这些年未曾感到一丝愧疚, 还想着用婆家的身份, 让殿下照拂崔家, 实是让人不耻, 也让人恶心。”
房里的崔子绪闻言便要跳起来,却被他父亲死死压住。
崔父皱着眉,想到当年他过问此事,夫人却为娘子侄女抱屈的一幕幕。
他压着怒火回了府,直接抓了崔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审问,而得出的结果让父子俩最后出了刑房门时,腿都是软的,说不出一句话。
谁也没想到,崔夫人居然想给驸马纳妾,而驸马还遵母命,欺瞒了长公主。
当天夜里,一顶素衣驴车就将崔家当家夫人送到了乡下的庄上疗养。
次日早朝,崔祭酒就因旧疾复发请求辞官归隐,御座上的长公主似笑非笑,颔首应了,只给了个将将能装点门面的封赏。
曾经煊赫一时的名门崔家,朝上上得了台面的,只剩个狠狠得罪了韦相一派的崔侍郎。
竹猗下了朝回府,正好看见宋槿垫着脚尖,给她房里的花瓶换上几枝开得正好的梅花,冷冽芬芳的模样,灿烂得好过春光。
宋槿听见脚步声转头,犹豫了一下走到她面前,朝她摊开了一本书。
书里夹着一朵开得正艳的桃花,映衬着后面的诗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世家。
宋槿的小脸通红通红的,悄悄掀了眼皮看几眼她的脸,像是在确认她的情绪,“这是我在院子里找到的,今年开出来的第一朵桃花。”
“送给您,您以后一定会好的。”
他在用这么笨拙的方式,说一个声名狼藉,全天下都知她贪恋男色,荒诞不堪的长公主,会是一个“宜室宜家”的女人,会有一个好归宿。
她只不过救了他一命,他就这样黑白不分的护着她,想她好。
竹猗蹲下身,把还总也养不胖的宋槿抱进了怀里。
她拍拍这个小男子汉挺得笔直的脊背,感觉到那张漂亮的小脸红得都能煎熟荷包蛋了,主人却还是心软地不肯挣扎开来,就怕自己没安慰好她。
但是那朵桃花那么香,香得人的心都软了。
春去秋来踏过了时光,七年也不过是弹指间。
小皇帝满十岁后,在几个保皇党的老臣的坚持和长公主有意的放权下,就开始逐渐接手政权,到了去年封笔的前一日,长公主更是突然开口,让他亲政。
于是通徽九年,开年的第一件事,便是小皇帝亲政。
御阶之上,孤零零的只剩一个位置。
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