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钰说着自己都想笑,却也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目光闪了闪, 看着段时因,“若我当真是我二叔的女儿, 这种混淆皇室血脉的大事, 她不会轻轻松松地告诉我, 她若要让我知道,必然要设一道局让我自己无意之中发现重要线索, 我再通过若有似无的信息查到‘真相’,必然会确信无疑。”
段时因认真听着, 等她说完才反问道:“或许皇后也是想到你会这样分析, 所以故意将真相告诉你, 而事实上……”
“不会的,”成钰摇了摇头,她盯着空中一处虚无看了一会儿,才幽幽一叹,“我之前曾经问过朱易,问他整日费尽心思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累不累。我从前一向对那些钻营心思之事尤其反感,可如今我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费尽心思去算计别人心中所想,确实是累。”
她自嘲一笑,继续方才的话题,“皇后当时的态度太随意了,自己孩子的身世秘密这种大事,就算不巧妙设思让我发现,起码也该有点态度,但她只冷淡地说了一个‘是’,虽然她对我态度一向如此,但我有直觉和判断,我猜……可能是因为她说这件事情的目的……不在我,她告诉我,只是顺便的。不过这所有一切,都是建立在我的猜测之上,若想知道真相,只有我亲自去找证据,但是其实,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久久不语,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将黎明前的黑暗一冲而散。
她盯着那片光芒看了一会儿,随即撑地站起来,将手伸给段时因,“该回了。”
段时因原本很想问她,昨晚他们被连弩包围时,她说如果这次还能大难不死,就要怎样?可当他亲身经历她身边发生的事情后,才真正认识到她的处境,即便她想怎样,其实……也并不能怎样。
他如今起码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她的每一步路可能早已经是有人给她规划好了,容不得她不走下去,那么他就只能默默地站在她身边,为她披荆斩棘。
他将手递给她,借着一道力站起来,温柔地垂头看她,“嗯,该回了。”
……
春闱试题一般是皇帝亲自出,若有特殊情况皇帝不能亲力,会认命几位自己信任的博学大儒一起出几套题,最后由他亲自从中挑选。
而今年便是皇帝的特殊情况,虽然除夕宫宴已经过去三个月,但当时遭到皇后指着鼻子唾骂的场面让他印象极为深刻,也导致一直以来堪称勤政的皇帝在正月十五之后隔三差五就要罢一次朝,是以这次的会试试题皇帝任命了四位朝臣,分别是内阁首辅祁敏之,国子监祭酒谭春立,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何纶,以及前任首辅段清衍。
皇帝年轻时曾拜段老为老师,有人猜测这次任命已经致仕的段老作为命题官之一,大约是皇帝最近被家事国事闹得心烦,想要找自己的老师派遣心中忧思。
会试在四月初六举行,共九天八夜,若身体底子不好,这样的考试几乎能要人命。
四位命题官在三月底便进了皇宫,一直到会试开始试题启封后才会被从宫里放出来,在那之前,原本谁也不该知道试题到底是什么……
四月初二夜里,江苏会馆。
会馆正门入夜就封闭了,东墙之外一人翻墙进来没有惊动一个人,脚一落地就朝二楼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