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庄后院房间。
此时房间里点了火盆,暖洋洋的,刘正嘀嘀咕咕着一些带着焦虑情绪的言论,持续不断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床榻边上,荀采跪坐在宽大的床前几前,织着一只红布白底的小鞋子,偶尔幽怨地看几眼刘正,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几句。
她的话语说不上安慰,认真来说,其实有些敷衍了事。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如同眼前的场面,基本上这段时间每天都要上演几次,最初的那段时间,荀采还一直斟酌着措辞,小心安抚,但到得后来,连她自己都有些忐忑起来,面对刘正如此,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她偶尔倒也怀疑,如果换成任红昌,或许能劝住刘正也说不定。
会有这样的念头,也是那天李彦带信到蓟县后,任红昌在夷吾楼门外搭了个棚子住下,此后展现出来的能力让她真正领教到什么叫红颜祸水。
夷吾楼自从遭遇兵祸,血流成河,连带着那条街都成了不祥之地,此后又有竞争对手明里暗里的打压,一些怪力乱神的言论压得那一片烟火之地都生意惨淡,作为兵祸主要场所的夷吾楼,更是被人畏之如虎,当成避之不及的凶煞之地。
认真说起来,任红昌搬过去的那段时间其实夷吾楼还在休整,荀彧等人虽说有心重新开张,但原本的打算也是准备等过了风口浪尖,再慢慢打开市场。
站在众人的立场上,会想要继续对夷吾楼下功夫,也是不想让规模庞大的夷吾楼从此荒废,舍不得买楼的钱还没赚回来就彻底泡汤,想着能赚些钱就好,甚至不求回本,至少勉强做出个样子,到了未来,再找个机会转手。
至于能不能恢复到往日辉煌,那是怎么都不敢想的,便是有人想过,那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倒也有人想过请尾敦、孙瑾这些太守之流前来捧场,以振声势,但如今幽州暗地里局势混沌,再加上荀彧等人也有自己的打算,未免夷吾楼再成为是非之地,这种手段没人敢去做,也致使众人逐渐开始接受夷吾楼前景不容乐观的事实。
但任红昌搬过去不过几日功夫,就吸引了一批在附近秦楼楚馆做客的客人过去徘徊,荀采听说之后,也偷偷去过一次。
那日风和日丽,夷吾楼断壁残垣、楼焦窗黑,棚子帷幔随风而舞,任红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人在遍地废墟之前唱歌跳舞,弹琴写字,自得其乐。
她舞姿婀娜不显媚态,歌声悠悠却毫无烟火气,她就那么随意,旁若无人地仿佛就是在过自己的日子,长裙莲步裹挟着飞尘光絮,歌声话语陪伴着秋蝉虫鸣,竹简墨水暗淡了星光月色,然后所有过去的男子都痴了。
那天之后,荀采再没有去过。
说实话,与任红昌相处过几日,她觉得这个女子很美,但一直感觉不到这个女子的不同寻常,虽说听说了任红昌在雒阳帮衬来凤楼收集情报,能力非凡,又知道任红昌持枪救援刘正,有些武艺,但荀采也有自己的傲气,没觉得任红昌有多不同寻常。毕竟,她们四个,本就应该都是不同寻常的。
但那一日,她真正感觉到任红昌给她的压力。
作为女人,她知道学识、才能、品质,什么都是可以学的,甚至气质,也是可以培养的,但美貌,真的是老天爷偏心才有的,而动用自身才艺美貌迷惑绝大多数人男人的本事,更是许多女人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她从未想过,一个女人一旦张扬起来,竟然可以做到那种程度。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任红昌做到了。
更令荀采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几乎只是半个月的功夫,任红昌就引领着那群围观的男子进了夷吾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