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象见众人不言,对我施礼说道:“王上,虢石父口出叛邦之言,目无天子,法当刖足!”
“刖足?”见虢石父被当朝拖走,我嘴角抽了抽,又听到张象议罪,心中更是不忍。
我没有依张象之言,寒着脸起身回宫了。
一个月后,我命人将虢石父从狱中放了出来,官复原职。这件事在朝堂上激起了很大争议,但我还是力排众议,把所有不满都压下来了。
虢石父不只官复原职,还被我私下赏了千镒金。
这一日,我把虢石父单独叫到了政殿。
此时靠在王座上的我,久久地盯着跪在眼前的虢公翰,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话:“寡人恨不得杀了你!”
虢公翰抬起头,他的脸色很是憔悴,头发也白了不少,对我施了一礼,有气无力地回道:“王上没有降罪,反倒让罪臣官复原职,罪臣不解。”
我看着他哪还有曾经意气风发之状,心中刚升起的火气也已消了大半,于是叹声对他说道:“周有九刑护法,天子若想问罪一个大夫,何其容易!可一旦将你治罪了,那日后又有何人愿为寡人在风雪夜披上大氅呢?”
“王上罪臣罪臣”虢公翰听了我的话,眼泪如泉涌,跪伏不起。
我感怀地对虢石父说道:“石父,这些年来你对寡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寡人以太子之身走到这天子之位,这一路都是你陪着寡人过来的,其中有多少磨难,你也是和寡人一同经历过的。旱灾之时,你去周原替寡人携粮赈灾;地震之后,你又去周原代寡人安抚百姓。你所立之功也足以抵罪了,更遑论以我等早先的情分?”
虢公翰此时泣不成声,不断磕头悔罪,都已磕出血来。
“在狱中悔过月余,而今你可知罪了?”我轻声问道。
“罪臣知罪,罪臣知罪!罪臣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那叛邦之言,还让王上两难。”虢公翰哭声回道。
我摇摇头,严肃说道:“石父,你的罪不在于此。如今朝臣们都说你虢石父是个贪图私利的小人,说你是寡人身边的佞臣,仗着曾为寡人伴读的身份狂妄无礼,更有通戎叛国之嫌,就连太史伯阳父都将你那日之状写得奸猾无比,甚至把寡人也连带着斥责一番。你倒好,在狱中享了一个月的清净,出来又官复原职,还被寡人赏了千金,呵呵,想想这些,真是一场笑话啊。”
“王上,罪臣”虢石父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好了,别总是罪臣罪臣的,寡人不治你的罪,你便是寡人的司徒,中大夫!起身吧,入座!”我淡淡笑了笑。
虢石父确实很了解我,也不矫情,讪讪一笑转身入了偏席。
“都说那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寡人倒觉得恶名之下,其实也难副。如今寡人救了你,连同你的恶名也一并揽到了身上。诸侯们也听说了此事,想来多少会有些不满。不过好在今年宗周大丰,喜忧两相冲,寡人倒是一功不见,一罪未有。”我自嘲了一番。
“王上哪里有罪,都是微臣的罪。”虢石父苦声说道。
“哈哈哈哈!”我大笑三声对虢石父说道:“这件事的功罪,岂是你能背负得起的?即便是寡人,也背负不起!”
“王上不必为微臣开脱,微臣已认罪了。”虢石父说道。
我看着虢石父的苦瓜脸,笑着说道:“那日你在朝堂上说的话,其实已合大道,但是你可知道,为什么朝臣中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却仍说要反驳于你么?”
“微臣不知!”虢石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