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喧嚷声中,余未那一穴的姥姥赶了过来,问余未身边坐着的那个美人儿:“呦,这是怎么了?”其实她也知道怎么了,只是她也紧张,不自觉地就多问了一句这样无意义的话。
那美人儿朝黑羿那边睃了一眼,又转回来看姥姥,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边的要娶她回去。”
姥姥又说:“唉,我知道,还要你说!”好像这会儿姥姥也有点语无伦次了,明明是她自己问人家的,人家不回又显得不尊敬,结果回了她还挨她一句骂,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姥姥试图作最后的挽回,她一手扶着昏死的余未的肩膀,一边有些僵硬地侧过头去对着坐在桌对面的黑羿说:“她身子骨一向单弱,禁不起的……你瞧瞧她这,一有风吹草动就连神识都没有了。娶她回去做什么?”
哪知黑羿一直朝这边看着,一副“这又怎么了,单弱并不要紧”的神情。而在他身旁的黑狄的脸是乌青的,觉得他哥非把这女人娶回去,不过也就是要他现眼现几天。他心里面是清楚他哥的,阴起来真地很阴。他上午的时候劝说他哥一同来这相亲大会时,编派的那些话中有一句“族中有人说你为人阴狯”,这一句可不全是他自己编派出来信口一说的,这一句有八成可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他这会儿心里也清楚了,他哥肯定是想着他是绝不会带这女人回去的,那就由他本人将这女人带回去,让他丢人现眼几天;而这女人的身体又这样虚弱,由上回在狐穴前见到她,一直到今天的这个相亲大会也不过才十来日的工夫,这女人就能落形落成了这样,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那即便是他哥将她娶回去,也不用多久她就要去见阎王了,他哥也不会有什么负担,日后再娶别家的姑娘就是了。不过就是借着娶亲的名义,好将这女人带回他们狼山上,近距离地羞辱他几日罢了。
简直是阴狯!
此时厅中,之前的那一片喧嚷已平复了下去。大家都静了下来,几百双眼仍是盯着这一角中发生的事情。因为一直以来狼山上的人都很关注现任首领的儿子的娶亲事宜,大家见他今日也凑这趣,过来这会中坐一坐,也只当他是过个场,没想到他还真娶,只是这眼光也实在“独到”。所以才会出现由刚刚黑羿一说要娶这个女人开始,一个厅里的人都齐齐将眼神投送过来——先是所有的狼族男人们都朝这边看,后来就是狐族女人们见狼族男人们都朝这里看,她们也都看了过来,就变成了所有人都在看。
黑狄心中想明白了他哥打着的算盘,而他哥黑羿并没有要放弃之前的全盘计划的打算,不可能因为姥姥说了那种劝告他别娶的话,他就真地打算不娶了。
黑羿看了姥姥一眼,尽管没有必要回答,可他还是回应了姥姥刚才的话:“我先娶她回去、再说……”说完,朝他弟看了两眼,转过头来说:“放心吧,不会让她受罪的。”他想着:反正她这身体状况已经够叫她受罪的了,我们自然不会再给她添加一些折磨的。
姥姥见对面的人执意要娶,虽然不是很明白那人为什么一定要娶这个都饿瘦成这样了的女人,可是他们狼山上的人都说了,这事也就此定案了,她们是没得拒绝的。
黑狄一听他哥还是有意跟他过不去,一拂衣袖,愤然离席,先回去了。
而厅里逐渐地又起了一层层的人的小声议论声所形成的嗡鸣声。
这会本来该在酉时二刻就结束的,哪知因为出了黑羿执意要娶亲这件事,害得整个大会的结束时间往后延挨了两刻钟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