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微微一惊,手中端着的茶杯几不可见的一抖,浅绿色的茶水涤荡出丝丝波澜。转瞬间他想起适才那名清秀小童说的“占卜问卦”,难道眼前这人当真能掐会算不成?
正疑惑间,却听唐泽笑道:“殿下自秦府出门,走宣平门出城,一路到我纯山脚下,畅通无阻。若非知晓殿下身份,难道我唐某人的居所人人都能来瞧上一眼吗?”
这两句话说来平静如水,给谢衍的刺激却不亚于一道惊雷,一时间竟无暇去想,唐泽究竟是情报功夫厉害,还是玄学功底奇妙莫测,连他如何来去也知晓的清清楚楚。
过了好半晌,谢衍才低头又抿了口茶,道:“先生既知晚辈来意,又未曾将晚辈拒之门外,想是胸中已有丘壑,还请赐教。”连他自己也闹不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只是梦中国破家亡的惨状犹在眼前,难道要同梦中一样文不成武不就的安享富贵?
却听唐泽哈哈一笑,道:“好啊,六殿下来纯山之巅,不提来意却要我赐教,”他兀自笑了片刻,又道;“也罢,我当初答应先帝要给大齐教出一位足可安邦定国的继承人,可惜你父……嘿,不提也罢。”
谢衍大喜过望,忙道:“先生厚爱……”一句话未曾说完,就被人插口打断:“且慢,”唐泽看他一眼,道;“咱们有言在先,唐某人生平最烦讲课授业,更讨厌按时应卯,没事你可少来烦我。”
谢衍一句话噎在口中,顿时大惑不解,不讲课授业,难不成靠他自行领悟?心下莫名,却也不便直言。唐泽觑他神色,也不如何解释,只慢悠悠的问:“识字不识?”大齐皇子哪有不认字的?谢衍心头无奈,却也不敢把话说满,只道:“除却古籍上些许生僻字眼,大体识得。”
唐泽嗯了一声,顿时满脸轻松,道:“那不就好了,”伸手朝身后的竹林处一指,续道;“这里百间屋舍,除了几间住人之外,大多存放的是古书典籍,都是我当年细细挑选过的,比之藏书阁还要略胜三分。你平日里但有闲暇,自己捡来瞧便是了,若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谢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数十间屋舍,透过窗沿,隐隐可见诸多竹卷。心想:“天禄阁中进学,也不过是太傅选了各家名篇一一读过再行讲解。适才听他所言,纯山藏书比之藏书阁还要略胜几分,就算有所夸大,也是相差不远。我且自行看了,若有疑问再来讨教不迟,这位唐先生能被德宗拜为太傅,就算没有十分本事,三分总是有的。”
当下不再迟疑,坐直了身子朝唐泽深深一揖,道:“谢衍谢过先生。”
早在他适才暗自忖度时,唐泽已随手抄起一本书看了起来,闻言竟不抬头,只道:“出门左手第一间房,从最后一个书架开始看起。”
谢衍应一声,态度愈发恭敬起来,起身走到门外轻轻掩上了门,当真如唐泽所言走到左手第一间房在最后一个书架上挑了一卷书,平心静气的读了下去。
这一看直看到了日暮西山,早前那清秀小童在门外轻轻叩了两下,朗声道:“今日时候已晚,公子可先回去,先生吩咐了,公子什么时候想来,随时迎候。”
谢衍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果见日落西山已是黄昏景象,掩了卷长身站起,将竹卷依了记忆中的位置归纳放好,方才推门而出。
他有心结交,与那小童攀谈几句,互通了名姓,方才得知那小童姓方名锐,是临安人士,幼时父母双亡被唐泽无意间救下,随后便一直被唐泽带在身边,去岁又千里迢迢的跟来了长安伺候。
待得谢衍缓步出了主屋大门,才瞧见已然等得十分焦灼的温裕等人。
温裕原本心想自家主子不过心血来潮,要找个名家大儒攀谈一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