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带威胁又有几分无奈的话语传到耳边,又加上危局已过,宁策低笑一声,道:“你发脾气的模样,倒是似模似样,蛮能唬人的。”
谢衍瞪他一眼,正要说话,适逢温裕双手捧了玉佩回来,在马车门上轻叩两下,轻声唤道:“殿下。”谢衍满腔不快登时转移到温裕头上,怒道:“又是什么事?”他的声音原本多含了少年人的清润澄澈,这一含怒出声,倒让温裕在阳春三月的夜里陡然间感到了一阵寒意,车外静默了好一阵子,温裕犹犹豫豫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殿下,这玉佩……”
其时马车已行到长安内城,外界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车内虽仍旧未燃烛火,却已可清晰见得内中情形,谢衍一来心中烦闷未消,二来顾忌人多嘴杂,只随口道:“你先收着。”声音依旧冷冷地。
温裕暗自咂舌,心道自己殿下年岁越长越是喜怒不定,刚才还好好地呢,这会被不长眼的一拦,又是挟风带雨了,口中恭敬的应了,打手势示意左右小心行事。
宁策到底身上有伤,玩笑一句之后,也就闭目暗自运气疗伤,谢衍窥他神色,暗自揣摩眼前这位偷了郑王府什么宝贝,值当劳动左右都指挥使城里城外的搜捕。两人一路无话,倒也顺当的到了秦府外。
马车刚一停下,谢衍便即站起身来,朝宁策坐着的方向低声道:“过会会有人上来清理马车,你有本事上来,可别没本事下去。你从郑王府里偷了些什么,左右都指挥使收了郑王的好处,未必会善罢甘休,若是怕了,自己跟来澹成堂。”言罢一掀帘子,就着温裕的手就下了马车。
他这一趟出行耗时非短,且晚间城中盛传郑王府遭了歹人,可把秦晖和杨氏给急坏了,一听六殿下回府,当即赶了过来狠狠多瞧了谢衍几眼,又连声问道是否进了晚膳。谢衍宽慰了杨氏几句,又吩咐小厨房随便进两碟小菜过来,也不必靡费。
换了一身便服又草草吃了几口晚膳,谢衍便即转回卧房,他事前屏退了下人,果然一推门,就见一身黑衣的宁策坐在桌案旁的太师椅上,面色虽带几分惨白,却比密室初次相见时好了太多。
谢衍径直走到宁策对面坐了,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对面的人,早前两次相见,不是光线不好就是夜色苍茫,加上来去匆忙更是看不真切。如今终于有暇,谢衍好好的满足了一把自己的好奇心。
对面的人穿了一身黑衣劲装,腰间悬有短剑,面容冷峻,上次密室所见右颊上那道伤口已好了大半,只隐隐还留有些痕迹。他这么一副打扮,谢衍能够非常肯定的说,就算是今时今日郑王府未曾失窃,叫公差瞧见也是拿下扭送官府,毕竟……怎么都不像好人。
宁策被他看的发毛,强自将头扭开,道:“你看什么?”谢衍用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又扫视了一番,笑道:“我不过想瞧瞧能让郑王如此着急忙慌的是什么宝贝,早前可不曾听说郑王府有什么了不得的物事。要不要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目光在宁策的腰际和胸口流连了两下,见不似能藏下什么大件的模样,又道;“又或者,适才你已出城将东西藏好了?”
宁策只觉自己浑身上下被眼前这个还小自己几岁的少年看得十分不自在,听他开言相询,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拿出怀中之物递给了他,用了好大的劲方才克制住蠢蠢欲动的手。
谢衍见他踌躇,也不多言,起身踱到他面前,弯下腰来与宁策对视,状似轻松的道:“那好吧,咱们换一个问题,你怎么会跑到我的马车上来,难不成那日你重伤躺在密室里,还能追出来跟踪?”这个问题谢衍沿途想了一路,却也没想出个道道来,他能相信纯山上的唐泽能掐会算或者耳目遍及长安,却决计不相信自己随手救个人,也是这种高效的复合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