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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密闭的驾驶舱里汩汩灌进来的海水,要挤出他肺部的最后一口氧气。

    老人托着的那块铁板被一道海浪撞掉,沉了下去。

    “Farrier!”

    他失声叫出来,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抓,而冰冷的海水也和吞没铁板一样将他吞没。

    “该醒醒了,孩子,”沉下去的前一刻,他听到盲眼老人说,“该把你的眼睛睁开了。”

    ◆

    Farrier睁开了眼睛,因为他听到了飞机引擎轰轰作响的声音。

    那声音把他从断断续续的梦魇中一下子拔起,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溺毙前被拎出水面,不由得深深抽一口气。

    可事实上这里并没有飞机,当然也不可能有飞机的引擎声——那只是运盐车在铁轨上沉沉碾过去的声音。

    他把贴住地面的头稍稍抬起来,眼前一片晕眩,不得不又跌回去,剧烈咳嗽了一会儿,胸膛因为窒息而绷得紧紧的,才发现自己刚刚在仔细辨识声音的时候屏住了呼吸。

    是的,这里没有飞机,甚至没有天空。

    他已经四年没碰飞机,一年没见天空了。

    深埋于地表三百米之下的盐矿和天空没有任何关系,跟所有纳粹用来剥削战俘的工地一样,和自由也没有任何关系。

    纵横交错的井巷散发出浓浓的涩味,用木头搭起来的支架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石盐,一根电线从他头顶拉过去,连接隧道的两端,吊着一只又一只钨丝灯泡。由于战时供电不稳定,灯泡常常忽明忽灭,时不时会发出呲呲的电流音。

    “起来!起来!”

    党卫军用枪杆抽他的胳膊,骂着脏话。那几句恶狠狠的德语他经过这些年也已经能听懂了。

    他一声不吭,咬着牙慢慢将自己从地面上撑起来,擦拭脸上不知道是沾到的还是冷汗干了之后形成的盐渍。

    这里是波兰,一个在醒不来的噩梦里苦苦挣扎的国家。

    在邻接捷克斯洛伐克的边境地区,喀尔巴阡山下大大小小的盐矿像一座座白色的地牢,不厌其烦地吸食从各个地方运进来的劳动力,为纳粹提供源源不绝的财富和物资。

    再过两周,他被转移到这里就满一年时间了。

    盐矿的中下层有许多硐室,他和其他人就住在那里面,没有窗,没有床,空气里尽是潮湿的咸味,每天都有党卫军早、中、晚三次细细清点人数,而每间硐室里的成员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换一次,杜绝长期接触的可能。盐矿矿道只能通过狭窄的楼梯一级级沿着洞穴向上爬,所有楼梯口都有哨兵把守,出口更是重重戒备,许多人一旦进去就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他刚刚进战俘营的时候还算是体格比较结实的,现在却和任何一个经历了各种折磨的士兵一样虚弱。

    他双手的伤在这几年间渐渐演变成一种慢性病,疼痛也是,简单的动作可以完成,只是无法继续使用精密仪表或机械,力量上也远远不如以前,却并不妨碍纳粹把他当作牲口一样使用。参军前的他也曾经在伦敦街头做过各种各样的体力活,但休息时间和劳动强度却完全无法和现在比,更不会时时刻刻有党卫军在他疲劳至极而昏昏睡去时用枪杆抽醒他。

    “你还好吧?”目前和他同住一间硐室的那个美国人压低声音问。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他已经几个小时没喝一口水了,喉咙像一片正在经历旱灾而处处龟裂的土地,声带上沾满砂石。如果条件允许,他会尽可能一个字不说。

    美国人是一个月前被德军从丹麦海峡附近抓回来的。

    美国四年前把一支舰队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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