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芳生前混迹长安时因出手阔绰,打赏丰厚,博得了个赛孟尝的诨号,狐朋狗友无数,今日也来了不少,聚在一块儿唉声叹气唏嘘不已,也不知是为栗芳的英年早逝而悲叹,还是为失了个出手阔绰的散财童子而惋惜。
来往的亲朋好友自有栗支应对,栗卿独自一人跪坐在栗芳灵前,抚棺悲叹:“儿啊,爹怕你路上寂寞,给你送了几个奴仆过去,也好让你到了那边也能有人伺候,不至太过辛苦,儿啊,你放心,爹不会忘了你的仇,待爹查明了是谁坑害了你,爹定要为你报仇。”
栗卿这边对着栗芳赌咒发誓要复仇,那边田蚡领着几个健仆,押着四个赤裸了上身,用麻布堵死了嘴,被五花大绑的汉子,在众人异样的目光和嘈杂的议论声中迈入栗家大门。
栗支正接待一个前来吊丧的客人,忽闻院内原本压抑的气氛忽地变得急躁起来,忙告了个罪,匆匆穿过人群赶到门前,打眼见着田蚡等人的架势,尤其是被田蚡押着的四人,栗支吓了一跳,又见田蚡脸色并无哀伤,就连担忧之色也不见半分,便知那四人并未伤着田恬,栗卿指派的任务功亏一篑了。
栗支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并未与田家结成不死不休的仇怨。只是田蚡既捉着这四人,既不送官,又不私自处理,反而带来栗家,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这四人是栗家派遣,特来栗家兴师问罪。栗支前一步拉住田蚡衣袖,俯在田蚡耳边忐忑不安试探道:“鄙少主逝世,今日出殡,田郎官可是为了吊谒而来?”
田蚡面露戚容,双手一握抓紧栗支的手悲愤莫名:“惊闻贤侄逝世,我也伤感难当,本想着早些来吊谒一番,谁料家中出了件大事,拖到今日方得空闲。栗兄何在,今日除送贤侄出殡外,田某另有件大事要与栗兄道个明白。”
栗支心内有鬼,不敢放田蚡与栗卿见面,恐两人言语激揶之下道出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如今栗家亲朋满院,好友群集,若是将谋算田家少爷的事儿抖出来可怎生是好,田家丢不丢脸栗支不关心,栗家可还是要面子的。
栗支不着痕迹的将田蚡拦住,擦了两下并不存在的眼泪,悲声应道:“我家老爷痛失爱子,伤了心神,如今恐是不能接待田郎官了。栗支不才,受老爷重托,今日栗家之事便由栗支擅主了,田郎官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在下,如今栗田两家守望相助,田郎官但又吩咐,栗支敢不遵行?”
田蚡搓搓双手似笑非笑睨着栗支:“若是寻常之事,便是述与你知道也无妨,只是这事儿关乎犬子,更是关乎你们栗家的将来,田某为栗家计,不得不谨慎,还请栗管家速速请了栗兄出来一唔。”
栗支见田蚡说的严重,笑容更是若有深意,只道田蚡已经撬开了那四个蠢货的嘴,知道田家遭了歹人之事是栗家做的手脚,心中暗自埋怨栗卿鲁莽,无端将本已化解了的旧怨变成新仇。只是栗支埋怨归埋怨,却也不敢不给栗卿擦屁股。
栗支换上一脸怒容,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与田蚡拉开了距离,提高了声调怒道:“田郎官请自重,今日是我家大少爷出殡的日子,田郎官今日摆出这份架势,可是要趁我栗家惊变未息,行那落井下石之事?我栗家自问未有对不起田家的地方,即便有哪里对不住田郎官,想来也非是什么大事,还请容栗家将大少爷送走后,亲往田家谢罪,如今院中俱是有头有脸的高雅之士,若是田郎官执意要在大少爷灵前妄为,恐惹人非议,白白伤了田家的名声,田郎官且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