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别墅原本是他的一处居所。自我入住,他连办公地点都改去了千里之外的其他城市。可这几年房中装饰丝毫未变,他依然能够轻车熟路。最后他挑了窗前的躺椅坐下。关掉手机,半晌不动。
他坐了很久,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模样。若我在旁,定要给他披一匹薄毯。可他从未允许我这样。
他憎恨到不想再看我一眼。
我听见门外轻微的响动。这座空荡的房子,除了杨姨不作他想。已是晌午一点钟,她应是来提醒他下楼吃饭。可她停驻半晌,最终静默离去。叶衾素来含笑待人,可他的威仪,自他不动声色取代父亲与兄长成为叶氏的掌舵人,再无人敢拂其意。
“乔岑。”他突然在静寂中开口。
突然被点到姓名,我受到惊吓。看他。
他的声音低沉。“你会不会恨我?”
不恨。
可我无法回答他。
“你如果恨我,死后可以来找我。”他喃喃开口,“随你的便。”
我不恨你。七天之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我心酸地想。
他随手取过书桌上的一本笔记。那是我的读史观后感。因这座房子没有网络,只有以纸上文字消遣。三年来我将书房中所有的书都看遍,并将每瓶服用药的说明书默记完整。桌案旁已因此摞了厚厚一叠笔记。
他将我那叠笔记从上到下,每一本都翻了翻。直到倒数第二本。
那不是我的读后笔记。那是我的日记。厚厚一本。
他翻开的第一页,上面只有短短两行字:已婚。房中只我一人。被禁,保镖看管格外严。婚礼上叶衾依然不许我抓住他解释。可即便抓住他,我不再能言语,也无法当面陈述。找时间要叶衾再见我一面。
我想起彼时我写下这些话的情景。初秋天气,有萧瑟昆虫声,寂静的凌晨两点。
往事像黑白胶片,在这一刻,无预兆地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