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国党步步后退,且战且退,8月,淞沪会战打响,三个月的顽强抵抗浴血奋战后,上海沦陷,11月,国党将国民政府从南京移至重庆,12月,南京沦陷,日军对南京实施了长达六周的屠杀,死亡人数超过30万。
香港的杜公馆坐落在柯士甸道。
杜镛出自青帮,为人处世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则,他以黑道立身,生意的大头是烟土、赌场、走私货运,即使做正当生意,也常行非常之法,他交游广阔,与国党渊源极深,甚至蒋未发迹时,还是他门下小弟,与戴笠、胡宗南等也极有交情,但他于救国抗日一事上,从不含糊。
淞沪会战的三个月里,杜镛不仅积极组织上海各界民众捐资助战,还以中国红十字会总会副会长名义,联合各团体组织上海市救护委员会,并同时成立救护队、急救队、临时救护医院,征集救护汽车,并特约公、私医院收容受伤军民,甚至还与戴笠一起组织了别动队,配合正规军作战。
直到上海沦陷,为躲避日本人的监视和招揽,他秘密举家移居香港。
看程妙芳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不住咳嗽的程妙芳,着实心疼,他的声音低沉而感慨:“你……这半年来,你辛苦了。”
妙芳的眼眶一热。
身上的累累伤痕,远比不过心中的悲和痛。
尽管在课本上读到,在电视电影中看到,可是所有的那些,隔着岁月长河,褪去了颜色,变成了传奇,故事,可是当自己实实在在地存在在这个世界,真真切切地看着山河一步步沦丧,国民被屠戮残杀,无数人即使用热血身躯也无法阻挡侵略者的铁蹄,她站在炮火硝烟和血肉齐飞的战场上,看到身边一个个鲜活的、熟悉或陌生的人倒下去,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她看到日军的军舰布满了吴淞港,她看到无数衣衫褴褛的难民涌入租界,十里洋场顿如地狱。
在战场上,她也只有一个念头,射击!射击!不浪费一颗子弹,哪怕自己能干掉的,不过是这几十万日军中海中水滴一般的数量,哪怕早就知道这场战役的结果,哪怕那种竭尽全力依然不能阻挡的深深的愤懑和无力,能把人逼疯。
“妙芳虽为女子,言行义举令我辈男儿羞愧不已。”杜镛拍拍她的肩,眼神里带着抚慰,“可是如今上海已经陷落,你纵然有心杀敌,也当稍避锋芒,徐徐图之。”
妙芳正想要说些什么,若不是杜镛相召,她应该还在战场上杀敌,或者想方设法干掉某个日军高官,而现在,她也是想着见完先生,就赶快返回内地继续这样做。
杜镛摆摆手阻止了她:“当年,你还是点大一个小囡,就极有主意,我看你长大,与其说视你为门下,不若视你为女儿为妹子更多,我是真心怜惜你。”
“也只有先生,容我如此任性。”妙芳含泪而笑。杜镛对她有恩,可这两三年她总是放下帮务和生意,为求报国辗转在外,杜镛从不计较,还为她守密,为她谋划,为她提供各种物资。
“其实不然,”杜镛摇摇头,自嘲道,“我不过是因着帮助你,圆我上阵杀敌的妄念,减轻我惧死的心虚而已。”
两人相视而笑,想到危荡的时局,又归于静默。
妙芳忍不住一阵轻咳,自那年受伤之后,每年入秋天气一冷,她便要咳嗽,断断续续要小半年,私下请了看了不少医生,都说伤了肺腑,将子弹取出,情形或会好些。
杜镛皱眉说:“我叫你来港,就是为了此事,胸口上动刀子要谨慎,我问圣保禄医院的医生,他推荐了法国本院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