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奔驰的马蹄声迅速穿透巨大的雨幕,士官猛地抹了一把面上的雨珠,在马背上摸着脉搏急切地计算着时间,每过去半盏茶便更急切一分,心脏揪紧得像是要跳出喉咙一般。
终于在数着手上脉搏跳到第三百四十二下的时候,他抬头看见了前方不远处黑暗里大狱阴森可怖的铁门。
士官顿时抱着圣旨高呼着翻身下马,迅速举着令牌闯开各级士兵,疯狂地大喊着朝关押政治重犯的牢房冲了去。
他身后的护卫也迅速翻身下了马,连忙高举着长剑眉目冷峻地护在周围,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地朝前狂奔而去。
“传——
“圣令——!!”
他一面嘶起嗓子高呼着,一面举着圣旨要念,然而剧烈的奔跑间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又不敢念错哪怕一个字,只好慌忙收了圣旨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刑下留人!李廷尉刑下留人——”
嘶吼间迅速转过了大半个牢狱,终于在快要断气之前跑到了关押韩非的那间牢房前。然而待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他顿时就差气得一口血呕出来了。
那牢中倚着墙壁正坐着一位紫衣人,面上还带着清淡的笑意,发冠和衣物都显得十分整齐干净,全然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然而面部紧绷着的脸皮却已经全部坏死,身上露出来的肌肤也全然发紫,眼耳口鼻七窍中也还残留着些许未擦净也未凝固的血液。
那血液殷红肮脏得发黑,正沿着他的衣襟沉缓地流淌下来,无比发狠的刺目。
士官只看了一眼,便猛地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手上一个不稳将怀中圣旨摔了出去。
死……死、死了?!
他猛然惊恐地瞪大了眼。
……中车府令大人一定会杀了他的啊!
“中车府令?”
黑暗里传来一声冷笑声。
士官闻声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将话说出了口,连忙闭了嘴朝声音的来向看去,顿时便看到从极深的黑暗里走出来一个身着深蓝华服的儒生,正负着手勾唇笑得恣意。
“大人?”那人道,“赵高一介阉人何足挂齿,要取你命的人,可会是秦王陛下啊。”
士官猛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他道:“可明明是你提前……”
“不,”李斯云淡风轻地打断他道,“无论事实如何,错的都一定只会是你。”
说话间他不顾士官大变的面色,悠哉上前几步,转而俯身拾起了落到地上的那张金色薄娟。那上面是嬴政的亲笔字迹,正一笔一划地书写着:
“昊天有命,皇王受之。孤纂承天,序以告世。
“韩之九公子非,德天庇佑,世之大才,孤心所喜。乡虽忤鳞,事出有因,追故及亲,忠义可表。特出此诏,追驳前令,留待大用。
“务当鉴免其责,毋复受累。
“表公。”
李斯看着看着便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难以自抑。
……世之大才,孤心甚喜吗?
不,股肱之臣,陛下有他便够了。
好半晌之后笑声终于停了,李斯才蓦地寒了脸色冷嘲起来,一字一顿道:
“士官刘文办事不力,耽误行程,酿成弥古大错,誓不可恕。责令免其职,夺其命——
“九族连坐!”
******割*******
火色滔天,血气弥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