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点火时,有人敲院门,她以为是妈妈,冲了一句,“不要进来!”
“是我。”许颜芹的声音。
她开了门,用身体挡住院门:“我不回厂了,也不会……”她想说,也不会惊扰雪梅的葬礼,话到嘴边却咽下,担心说了许颜芹不走,也留下来陪她,毕竟这里离张雪梅墓地更近。
许颜芹目光先是上下打量她一下,越过她的肩膀看着院内堆积的物品,眼里流露出,明白了,这些东西是不该要,嘴唇噏动一下,说,“不要一下点着,烟火会引起……我说到不是火灾。”
祝姣曼会意,说,“知道的,给彭萍萍说一下,就说……我有别的事,今天不回厂里了。”
“嗳,小心啊!曼姐。”许颜芹忧心忡忡离开。
祝姣曼关上院门,先把衣服点着,火苗慢慢升起托起一股白烟向天空飘去。她看着满地都是丈夫最珍爱的书,许多杂志上都有丈夫的文字;潜意识里,没有什么该不该焚烧,周如生呆过的房间,所有的东西包括自己都该焚烧。衣服烧了一半,她把椅子,桌子,床等家具都放在火堆上,然后,把地上的书往火上扔。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询问:“胖子,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家里失火了?”
祝姣曼听出是前院的一位独腿“班长”,说,“曹叔,是我,在烧一些不用的东西。”
“噢,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家失火了呢。”接着,拐杖戳地的声音笃笃远去。
火越烧越旺,犹如一座凸起的坟墓,无数往事、记忆被烈火吞噬,化作一股浓烟直冲云天。
祝姣曼站在火堆前,烈火烘烤着她的胸膛,背后有一个声音,不要脸的女人,怎么不跳进去啊!
好像是丈夫的声音,仔细听着,却是无数柠檬酸男女重叠的混杂声。
她浑身发抖,几次想扑倒在火堆上,只是心里有一句话说不出,她想说出来再扑进火里,可究竟是什么话,说与谁听,一时间想不明白。
忽然,门外传来妈妈撕心裂肺的喊叫:“小曼啊——小曼!”
她楞了一下,难道母女的心是相通的,想死的念头传到了妈妈心里?
妈妈的声音从院墙后面穿来,凄切声震撼整个院落,祝娇曼睁开眼睛,火焰在眼前欢呼跳跃,仿佛再说,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她身子往前一倾,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妈妈笨重的身体在地上滚动,瞬间张开怀抱,跪着移动。
祝姣曼迎上去想把妈妈拉起,可是,双腿被妈妈紧紧抱着,更惨的哭喊从下面冲上来:“你爸就是被火烧死的啊!我做了什么孽,父女都要离我而去!”
祝姣曼担心被人听见,传到王晓寒那里,又急又气又心疼:“没有的事,你瞎喊什么!”
“有没有妈心里清楚,刚才切菜,心口突然抽筋地痛了几次,刀切了手指都不觉得痛;不一会,曹拐子上去说,你在院子里烧东西。”
祝姣曼这才看妈妈的手指,左手的中指呼呼冒血,不由跪下,哭喊:“妈,对不起,刚才不晓得怎么啦。”
话音未落,王晓寒冲进来,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指过来,嘴张了张了说不出。
祝姣曼丢下妈妈,扑过来抱着她:“晓寒,晓寒!对不起,我只是烧点东西而已。”
许银花慌忙起来,指着熊熊的火焰:“你还想瞒着,若不是被曹瘸子看见,这会儿你已被烧成灰了!什么事,究竟什么事!把你逼到了这步田地?你说,说了,老娘一肩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