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帖子上说山东属官沆瀣一气,欺上瞒下,卫启濯却不肯同流合污,那帮属官便对卫启濯起了杀心。
袁泰不知写这帖子的人是如何知道山东那边的事的,也不知对方是何居心,但他不得不承认,若对方所言属实,倒确实是个好机会。
此刀可借。
对方应当也是卫启濯的对头,只是此举显然透着将他当枪使的心思。
袁泰思虑迂久,将帖子收好,起身出了书房。
金乌西斜时,流光逐暮霞。
卫启沨听丹青低声耳语一番,微微颔首:“让冯权当心些,不要被袁泰看出端倪。”
丹青应喏。
卫启沨凝着天际浮动的云霞,尚自出神。
袁泰在山东那边也有心腹,应当会先探虚实,并且即便他认为有机可趁也不会自己动手。
卫启濯也不是省油的灯。两拨人掐起来,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先瞧着吧。
又过了大半月,就在萧槿琢磨着要不要再派人往青州去查探一番时,卫启濯终于归来了。
萧槿见他虽则风尘仆仆,但瞧着并无甚不妥,心中稍松。
卫启濯回来跟萧槿打了声招呼,换了身衣裳便往衙署去了。
杨祯等人提前得了信儿,一早便等在衙署。
卫启濯与众人寒暄一回,旋提出要让几个知县跟他去勘察河道。
杨祯一怔:“大人……征税之事查妥了?”
“妥当了,灾情属实,”卫启濯微微一笑,“我会帮诸位将报灾的奏章递呈给陛下的,今年济南、青州两府的夏粮税便免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皆是赔笑,直道卫大人英明,要替这两地百姓申谢。
卫启濯大手一挥:“为官者自该为民做主,也当令百姓感念陛下圣恩仁德,这才是我等本分。”
杨祯抚掌笑道:“大人所言精深透彻,精深透彻!在下受教了。”
周广等人也忙忙应和,方才紧张的氛围忽然松泛起来,众人俱是松了口气。
黄瑞暗中打量卫启濯几眼,一脸困惑。
卫启濯前脚去青州,他后脚就使人跟了过去。据他的手下来报,卫启濯头先似乎是去访亲了,后来又往青州府辖下各个村镇走访了一番,转了好大一个圈,这才打道回府的。
卫启濯每查访完一个地方,他的手下就跟着去逼问那些被卫启濯问过的农户,农户皆战战兢兢地说跟钦差大人谎报了灾情,不敢拆官老爷们的台。
青州知府确实知会过下头的人,这些农户不敢跟官府杠也是常理。毕竟钦差迟早要走,但得罪了当地父母官,就别想有好下场。
只是黄瑞想起卫启濯之前的态度,总觉得他没那么好糊弄,因而如今瞧见卫启濯似乎预备将此事揭过,倒是满心生疑。
其实杨祯心中也是做此想。他明面上含笑附和,其实尚有些不放心,因而等到日暮时分,他委婉地表示想与卫启濯作杯。只是卫启濯再度回绝了,杨祯忙解释说不会请唱的来陪酒。
卫启濯端量他少顷,笑道:“杨大人想说什么不妨直言,小可出门近一月,冷落了内子,眼下要赶着回去陪内子用膳。”
黄瑞跟周广回了知府衙门后,说起了心中疑惑。周广斜他一眼:“看不出来么?他之前到任第一日,是在做样子。他若是头一日便上道,那才是奇怪。”顿了顿,又道,“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回头还是要试试他。”
黄瑞点头称是,旋又想起一事:“那河道堤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