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我要回安临去了。”
柳生闻言,沉默了下之后开口问道,“何时?”
“就这几日吧。”范安回道。
“范兄何时再到柳家村来?”行于廊中的二人,脚步变得越发缓慢。
“有机会自会回来。”范安低语。
柳生不再说话。
范安将柳生送至柳府大门门外,二人闲谈几句之后,柳生转身离去。
范安站在柳府门前看了柳生最后一眼,于是迈过门槛走回府内。
柳生回到柳家老宅的时候碧儿早已不在,柳生呆坐在屋内厅前的靠背椅上透过竹帘看着大门旁的那口种满碧莲养有红鲤的粗瓷大缸,兀自怔愣木呆。
不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走进书房,打开柜橱的橱门左手在上右手托底地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的布包,尔后轻轻放于书桌上。
解开布包的结扣,轻吹浮尘,淡黄色的锦盒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迟疑了下,打开了锦盒的盒盖。
里面放的却是两盏绀黑如漆温润晶莹的兔毫茶盏。
他此时的目光死死定于这两盏茶盏上,一时千百种心绪涌上眉头,他抽了抽下颚,闭目,哀叹,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红尘如梦,多分离,少团聚,悲伤如水,欢喜薄凉。
柳生眼睛看向别处,目光下移,良久无话。
片刻之后,强打起精神,复盖回锦盒的盖子,走进内室,来到床榻前,从瓷枕旁抓过一块黄色的布料,俯身收拾起行囊。
几件换洗的衣衫,一本诗集,一双新鞋。
只稍忙活了一会儿,算是收拾妥当。
柳生提着收拾好的包袱走出内室又回到了书房,后将包袱放于桌案上黄色锦盒旁,伸手正了正锦盒的位置,便在桌案后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天色渐晚,黄昏将至,暮色透过黑色的窗棂穿照进来,书房里一片寂静。
倾辉引暮色。
孤景留思颜。
梅歇春欲罢。
期渡往不还。
――《幽兰》
屋外忽然狂风骤起,漫天黄土,湖边柳树零乱,窗棂也摇晃不止。
柳生从桌前抬起头来,透过窗棂看向屋外,雷声起,雨水接踵而至。
雨水落于粗瓷大缸内,荷莲摇晃不止,鱼尾一挑,和着雨水激起阵阵波纹,尔后便藏身于荷叶下。
柳生左手握住烛台右手护住微弱的烛火,走到窗前,将窗户微微打开,心中长久以来的郁结也如这窗外初伏天里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伴随着
平地的阵阵惊雷声,院内栽种的花草在风雨中狼狈地摇动,还有那墙根下的早已积水成河的污流而得到了肆意的渲泄。
然,我为你而来。
而,你却已不在。
红尘如梦,多分离,少团聚,悲伤如水,欢喜薄凉。
一时竟觉恍如隔世,不觉也有些痴意。
漫漫长夜,柳生披了件外衣坐在桌案前,挑灯夜读。
大约子时,屋内烛火息灭。
大雨下了一夜,直至东方出现鱼肚白时方才停息。
清晨雨水浇溉一夜的万物醒来,还略带迷离,鸟雀啼鸣,水边杨柳迎风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