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青赧然。他一直知道自己醉了,但他一直说自己没醉。可连城璧这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自己已醉的神志不清,陷入昏睡。
风四娘蹙眉,仍是风情万千:“你想怎样?”
连城璧不答。
他只是起身,缓缓走到窗边。他撑着窗柩,仰天遥看漫天星辰。只是夜雾浓了,他有些看不清楚了。
他轻笑了一声,反而说了句与之无关的话:“你说,会有人来救你么?”
风四娘面色骤然一变。
夜已很深了。
客栈中灯火灭尽,远方的远方也是一片昏暗。唯有近处府邸门前挂着的那些灯笼,还在夜雾之中照耀出一方光明。
连城璧坐在树下,青衫已融入了夜色里。他静静仰首凝视天幕,微风抚过他如玉脸庞,有发丝轻扬才叫人恍然原来这是一个人,而非一幅画。
风过,叶落无声,周遭死寂忽如坟地。
连城璧若有所感。他缓缓回头,月光里静立着一位黑衣人。
这个人的眉毛很浓,鼻子很直。他长得并不算英俊潇洒,但看来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野性的吸引力。【原著】他不知何时来的,也不知站了多久。他前面的碎发已被夜雾沾湿了,甚至凝在一起,就差滴出水来。
月末的下弦月光洒在他的黑衣上,铎上一层银灰光芒,叫他看起来像是身披了光环,仿佛天神一般。
可他不是天神,从来不是。
连城璧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视线凝固在对方脸上,只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很亮!
就仿佛这稀薄的雾气里,天幕里的那一颗北斗星。
——他是萧十一郎。
人生际遇可真奇妙。
他俩一人是江湖人称道的无瑕公子,一人是天下唾弃的大盗。在此之前,萧十一郎甚至尚未曾听说过无瑕之名,可就在他听闻后的半日内,他便见到了连城璧。
因为风四娘。
萧十一郎早劝过风四娘不要招惹连城璧。可风四娘若听从他的话,便不是风四娘了。索性他是萧十一郎,这天下,还没有他救不了的人。一想到那个如风般的女子,萧十一郎眼中便盈了些许笑意。
那笑意转瞬即逝,连城璧若有所思。他垂眸注视手中那一碗清酒,好像他端着的不是粗糙瓷碗,而是这世上少有的、甚至仅有的夜光杯。他缓缓勾唇,轻笑了一声:“你来了。”
仅此三字,却蔓延出一种不可名状宛若温暖、旖旎的错觉,叫萧十一郎莫名动容。
见过邪魔对佛祖说经么?
见过皇帝要乞丐同桌用餐么?
见过大侠请强盗一道饮酒作乐么?
这是匪夷所思,因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两种观念。
人虽无卑贱,地位却是有的。
萧十一郎站在月光之下,逆光之下他只能看清连城璧那双从容、深邃的眼眸:“连公子打算请我喝酒么?”
大侠与大盗真不能一起喝酒么?
在此之前,连城璧是无瑕公子,萧十一郎是声名狼藉的大盗;在此之后,连城璧还是无瑕公子,萧十一郎还是声名狼藉的大盗。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能一起喝酒?
连城璧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拍开封泥,将扣着的陶瓷碗放到桌面上,而后满上,将碗放到了他的对面。
他的眼里没有多余情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