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东宫时,天色已有些昏暗。
江四德小心翼翼将人迎进来,东宫日复一日,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殿下并不乐意听,都扔给他们这些内侍处置。能跟殿下提上一提的,不是景和宫的消息,便是太子妃的近况。
可是如今太子妃那边的情况,太子也不大爱听了。江四德是看着太子从落地到长到如今成家立业,对他的性情和爱好只怕比他亲娘都清楚。见他眉头微蹙,便只将陶氏那边的情况简略总结了一句:“太子妃那边一切均安。”反正还喘着口气,便是平安。
另外的,便不能这么简略了。
江四德微躬着身子,低声道:“贤妃娘娘今儿唤了老奴过去,训斥老奴不懂事,放纵了宫人。如今,那位秀瑾姑娘已经按着娘娘的意思——杖毙了。”
他抬起眼,细细地看着殿下的表情。
而殿下也只是怔了怔,须臾间便敛了神情,点了点头,意思是他知道了。
江四德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觉得夏嬷嬷那点子想扶干闺女上位的念头真是没意思透了。秀瑾那丫头也死得着实冤枉了些。
可是在这宫里,行差踏错便是送命的事儿。既然心底存了飞上枝头要为人上人的想法,那便必然要有人从高处跌落,死无全尸的担待。
把心里一点杂念给抛开,江四德打点起精神对太子说:“老奴瞧着娘娘气色不好,看样子是气急了。”
太子眉头微微一蹙:“不是已经将人都处置了吗?”
江四德应了一声,又说:“殿下请恕老奴多句嘴。太子妃如今正在病中,您身边多个人伺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偏偏娘娘动了那么大火气,只怕这里头还有旁的事。殿下与娘娘一向亲厚,不若您亲去景和宫走一趟?”
就算不能讨好了贤妃,好歹也要知道一下贤妃动怒的原因,免得将来自己马屁再拍到马蹄子上。
太子沉默了片刻,似是有些不太情愿,可还是点了点头,吩咐人准备一下,他要去景和宫。
看来太子是知道贤妃娘娘生气的原因了……
那么秀瑾那丫头应该只是运气不好,挑错了时机。
江四德摇了摇头,背着手走了出去。
容旻进了景和宫,正见他生母贤妃侧身坐在贵妃榻上,神情疲惫,一只手还在揉着额角。
“母亲。”
贤妃抬眼看了看儿子,便指着身前的椅子:“坐。”
宫人上了茶,便被贤妃挥退了出去。
前脚才离开,后头就听见瓷器打碎的清脆声响,还有贤妃那夹带着怒气的尖锐声音。
宫人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转身将门带紧,又把外头伺候的人再向外赶了赶,以确认里头的声音不被外头人听见。
也不过知了多久,景和宫里已经开始上灯,太子才从里头出来。
容色有些灰败,神情也有些萎靡。
宫人们不敢盯着太子看,只能默默行礼,自有人进去收拾屋子和整理被贤妃发怒摔碎的那些盘子盏儿。
太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东宫,这一路上,耳边还在“嗡嗡”作响,贤妃那些喝骂怒责化成了一锅翻腾不休的热粥,把他的脑子也快翻腾糊了。
贤妃骂他没种,骂他无能,骂他连一个快病死的药罐子都比不上。
可当时那么乱,那么突然,寒光和刀锋就离他不远,随时都会捅在他身上。当时他只是懵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也不想在人前露出害怕的样子,他也不想失态。
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