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顾筠叫人给徐蔚送了一盆水竹来。水竹又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江南江北,荒郊野地里随处可见,易养得很。徐蔚看着这盆水竹叹了一口气,便叫来管花房的媳妇,让她亲自把还是幼枝的水竹从盆里移出来,就种在自己的窗下。
顾筠名筠,字青衣。他送竹子来,其实也就是拿竹子代表他自己。请徐蔚帮忙照料,无外是将自己交托于其手的意思。
徐蔚又怎么会不明白?
徐蔚此时心情十分平静。往往人在未做决定之前,都要患得患失,或喜或忧,或伤或惧,但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似这世间没什么可以动摇心智,一切便能归于平静沉稳。
徐蔚自从明白了自己对顾筠的心思,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前世里,她重担在肩,只能随波逐流,顺势而为,对自己装聋作哑,对顾筠的感情视而不见。
而今生,一切已随着那日禁卫军的铁腕平叛而转上另一条路,自己也挣脱了桎梏,不再有那么多的顾虑。她终于可以正视自己的内心,可以依着自己真实的想法活过一回。
她当然不想,也不会踯躅不前,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由一重高墙相隔,一人在里,一人在外,同望孤月默默无言。
……
转眼间已出了元月,春意融融,徐蔚院子里已有些向阳的地片儿露出一点点新绿。
上元节的刺杀事件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皇帝以前所未有的强势态度,将隐隐指向太子的那些证据全都命锦衣卫销毁,所有涉案的叛党也好,乱民也罢,都被抹去了痕迹。
除了朝中那些执掌权柄的重臣,外界的百姓很快便将那日的乱象忘在了脑后。任凭底下如何暗流汹涌,至少表面上,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东宫的属官换了一拨儿,不过换的多是舍人,典事郎之类的下层官员。真正东宫掌事的詹事府詹事,左春坊左庶子等都没动。只有太子洗马和两名崇文馆的学士被调离东宫。
这种小动作怎么看都属于正常的人员变更,对东宫来说,不伤筋未动骨,所以外人根本看不出皇帝对目前东宫的态度变化。
不过太子倒是低调了许多。自从上元节始,近一个月里,竟然极少出东宫。外头都传,说是太子妃看着不大好了,太子忧心太子妃病情,所以在东宫日夜陪伴。
听着的人不免都要叹一声太子夫妻情深,太子妃福薄之类的。
徐蔚每日在家里,逗逗雪团儿,看看种在自己窗下的那竿竹子,竟然也不出门了。
顾筠走的时候没有支会徐蔚,徐蔚也没有去送他。等昭明郡主知道顾筠离京时,已是顾筠离京的三日之后。
她气冲冲来找徐蔚,发了好大一通牢骚。
徐蔚反而心平气和地劝慰:“他有公事在身,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非要去送行,弄得两下里都伤怀有什么好?不如等他回来再罚他。”
昭明郡主斜了眼睛看她:“你到这样淡定了。你就不怕他在出使的路上见着别的女子丢了魂儿?我可是听说那些西番的女人不知廉耻得很。袒胸露乳,抛头露面,人又特别妖媚。若是看中了男人,便能直接上手勾搭。阿蔚,你就这么放心?”
徐蔚脸涨得通红,怒瞪着昭明郡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昭明郡主一撇嘴:“我才不是胡说八道,西番的女人都是妖精哩,我看过她们的画像,肤白如雪,眼珠子不是蓝的就是绿的,虽说初见时有些吓人,但细瞧瞧,的确别有一番风致。我若是男人,见着那样的妖精,只怕也会动心。”
昭明郡主得到的消息也是顾筠去了西番,可徐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