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千帆顿了顿,萧云烨看清太后真面目的那一日,在寝殿中咬着他的肩膀,连呼吸都在剧烈颤抖,硬是忍住没有哭。表面看似隐忍,内里早已崩溃。只有他知道,萧云烨曾经,真的将她当做亲生母亲去信任,去依赖。当他往太后背后捅刀子的时候,何尝不是往自己心上也扎了一刀?
“还有我爹……”厉千帆声音里爬上一丝沉寂,冷的像是腊月的风,“她若不死,战事一起,又岂止是千万条性命能平息的?”
祈绣听前面的的话都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最后一句,瞳孔才蓦然紧缩,努力思索了半晌捋顺了他的意思,“千帆……你爹是被太后杀死的?”
厉千帆点点头。
“岂有此理!”祈绣豁然起身,气急之下竟然蹦出来一个成语。她突然发作,把一边的厉千帆吓得一哆嗦。
只见她小恶魔一样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模样前所未见,死死盯着太慈宫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这个老妖怪!可把我骗死了!不行,我得回去,我这儿还带着好几种毒药呢,都得洒在她身上才行!”说着当真要朝着太慈宫的方向走去。
完了……给她惹毛了。厉千帆嘴角抽了抽,脑袋里第一时间蹦出这句话,连忙上前拉住祈绣,“阿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来来,咱们先回去。”
“不行!谁让她杀了你爹!”祈绣就差说“你爹就是我爹”了,一门心思想着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她力气本来就大,从厉千帆手里挣扎着,一着急竟然把他举起来扛在肩上。
“阿绣!”厉千帆这辈子都没被女人扛着过,偏她手劲儿奇大,害他动弹不得。幸好这条路人迹罕至,要是被旁人瞧见了,他一世英名算败光了。
祈绣脚下如风,厉千帆好不容易等到她手上放松的时候,立刻一个灵活的鲤鱼打挺,翻到她的背后落地,顺势反手一捞,反过来将她扛在肩上,黑着脸对着祈绣地屁股蛋儿啪啪就是两巴掌,“不许胡来!”
祈绣吃痛踢了两下腿,带着哭腔嚎叫,“臭千帆,坏千帆!帮着老妖怪打阿绣!再也不要你了!”
厉千帆将她放在地上,祈绣红着眼睛揉着屁股,委屈兮兮瞪了他一眼。
厉千帆心里一软,皱皱眉头,想帮她揉揉屁股,又顾着光天化日男女有别,只好放轻了口吻,“以后不许把我扛在肩上。”
“哼!”祈绣噘着嘴背过身去。
明明是她先动手还这样理直气壮,厉千帆挠挠头,知道跟女人讲理是讲不过的,颇觉得头大如斗。想了半晌,从后面好言劝说道:“阿绣,不是我帮着太后,你想啊,我的杀父仇人,我不得亲自动手了结她呀?我得报仇雪恨呀!刚才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就是怕你做傻事。我们去找雁寻,一起去吃好吃的怎……”
“那走吧!”厉千帆还没说完,祈绣很干脆地擦了擦眼睛,拽着厉千帆向宫门方向走去。
一席飞扬夺目的枣红色身影懒洋洋倚在宫门上,两只手交叠垫在脑袋后面,当值的士兵见怪不怪一样,连眼睛也不带斜一下。
那身影对面离着一个宦官装束的人,此人腰背挺立,丝毫没有宫中其他宦官卑躬屈膝的样子,倘若不是这身服饰加身,看起来倒更像个贵胄。
枣红色衣装打扮的自然是雁寻,他唇角挂正着个贱嗖嗖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灿烂,对面那人脸色却黑如锅底。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那人勃然大怒,翘着兰花指哆哆嗦嗦指了他半晌,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最后索性拂袖而去,看背影仍是气的不轻。
他刚走,雁寻就朝着厉千帆两人看来,眼睛里还带着胜利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