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书生之前被醉汉一推,撞碎了燕凌川的酒壶,整个人摔在地上,双手撑地,酒壶的碎片都扎进了掌心里,一直也没包扎上药,就这么拖着,裹成了伤痕累累的一团,看得人心惊肉跳。
沈昀折扇一摇,露出一口大白牙:“巧了,我们修道之人,就是要帮世人消灾解难的。”
“道长,真的不用了。”书生低着头,只露出扎眼的一字浓眉,就跟他本人一样四平八稳,十足的傻气。
沈昀心想:“就这副呆样儿,不欺负他欺负谁?”
对付这样的小古板,沈昀有一肚子招儿,好言相劝肯定是不行了,还得威胁吓唬为主。于是他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道:“你且坐着,我先帮你把酒壶碎片给挑出来,要是在拖一会儿,你的手都会废掉!”
对于书生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这双手。若是手废了,他便再也不能自食其力,大约也是临死不远了。
想到这,他一时忘了挣扎,便被沈昀按住了手腕。
这位道长仙姿卓然,必定是修为高深之辈,可对他这样卑贱的人,却一点儿也不嫌弃,就像有永远也用不完的耐心似的,帮他把手掌里的碎瓷渣一点一点挑出来,再上药包扎。书生感动得眼眶发红,但畏惧早已经成为他的生存本能,以至于他甚至不敢轻易开口说一句谢谢。
沈昀还当他是忍不了十指连心之痛,随口安慰了一句,便掏出一颗止痛丹,让他服下。
书生诚惶诚恐地往后挪,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么珍贵的药,我怎么配吃?”
沈昀见他那模样不是假客套,而是当真不肯吃,也不多劝,竟趁着书生说话之际,直接将丹药一把塞进他嘴里,轻描淡写地道:“一颗破药,街上到处能买,什么珍贵不珍贵的。比起人来,一文不值。”
这是书生这二十几年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真心的关怀,忍不住热泪盈眶:“多谢道长慈悲。”
沈昀不明就里,心说:“一颗丹药而已,不用这样吧?再说了,我可担当不起你这一声多谢,梼杌镇上的怪事,说不定还跟我有关呢。”
伤口包扎好后,见沈昀有意要走,书生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长,那位喝醉酒的客人好像也和我一样被黑烟附身了,他现在怎么样?”
沈昀一时把不准他这么问是出于关心还是出于痛恨,便如实道:“死了,黑烟缠身,暗火焚心而死,跟你们镇之前死的那些人一样。不过这回我手快,用引水决给他留了个全尸。”
书生倍感唏嘘,长叹了一声:“无量寿佛。愿太上敕令,超汝孤魂,好早日脱离苦海,转世成人。”
沈昀一惊:“此乃道门气宗的往生咒,你竟然也是修道之人?”
书生偷瞄了他一眼,怯怯地道:“道长,实不相瞒,我乃是道门气宗青阳观的俗家弟子,温沛之。”
“哦。”沈昀若有所思地一点头:“客栈里的明光符就是你画的?”
温沛之老脸一红,十分局促地应了一声。
镇上不能点灯,掌柜的又抠门,根本舍不得买上好的明光符,就只好逼着他这个道门气宗的俗家弟子现画。可他被送去青阳观,根本就是当打杂的,不单不用缴纳束脩,反而每个月能领一钱银子工钱,谁会真教他道法?
掌柜的说了,画不出明光符就不给饭吃,他没办法,只好照着/道/书现学。几天下来,虽然画的明光符丑得惨绝人寰,但起码能照明了,这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