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一年像今年,娅凝力图改变自己。春节后至今,她一次都没服用镇静剂、安眠药等精神药物,她看到了心灵痊愈的希望。
她29岁了。
专门针对女性的恐吓中,无一不是年龄增长意味走下坡。尤其在国企的清闲部门,每日充分的闲谈滋生了各式各样难听的论调。
如果破除不了对“离异”“单身”等词眼的敏感,年龄就是白白增长了。
尽管娅凝的“非正常”因素导致了她不把俗众的观念置于心中,但她一旦努力正常起来,长久浸泡于此地,落后的、陈腐的议论怕是会与本就消极的性格内外夹攻地折损生命力。那些她自认为忽略的东西也时而来打扰她。
娅凝把心交给购物、自然来医治。
同时,由于她的情绪管理尚存在严重的缺陷,只能通过惯常的与一切绝交的方法来闭目塞听。这对她来说实在轻而易举。
办公桌与墙角半围着娅凝,角落的阴影犹如精巧的港湾,为她挡避非必要的交道。她每天幻想着只身存在于孤岛上。她让自己更加沉默了。走路时面带微笑,目光却低垂着盯向地面,避免与别人相视。
未寻找到让内心真正光明起来的信仰的情况下,娅凝如此宽慰自己:已经身处谷底,还有什么下坡可言?
考虑到事业和爱情都成定局,不可能翻身,她从中获得了解脱。
戒除与“世俗”的周旋,如果不去沾染世俗的欢乐,也就不用体尝世俗的痛苦。这样就能变得大大逍遥了。
奔向30岁,亟待的成熟和强悍必须由对外冷漠和对己热情的两面构筑。
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物在为自己打算。
……
可惜,没有人为娅凝的更新作证。别人眼里的娅凝依然是安静和古怪的。她镇定的面目具有欺骗性。心里的惊涛骇浪,和环境的对立关系,在这张脸上可以说滴水不漏。就像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河面,人们看不出底下还有生命在游动。
她暂时利用想象与世俗决断。享受生活的计划还得慢慢来。
小叶发现,娅凝近来频繁地换衣服,还化了淡淡的妆。比过去要注重仪表。但她显然不希望别人对此评论什么。
有天娅凝身着明黄的毛衣,配着暗红色的浅口皮鞋,未等到午饭时间,小叶就忍不住走过去夸赞好看。这引起了其他妇女的注意。她们审视了一番,询问价格,娅凝如实说了,几位闻言咋舌,好看是好看,但是太贵,不值得,还不如在批发城买……谁谁谁好像有件和你一样的衣服,价格不到你的三分之一……她们互相说穿在身上舒服有什么用,看上去还不都一样……
这便是娅凝预料中的。
她们哪里会像小叶这样只是单纯的赞美呢。
娅凝一改装模作样,说:
“我喜欢就行了。”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键盘敲得急促。“哒哒……”的机器声可要比同事的七嘴八舌动听。
白皙的双手在视线下方。娅凝还记得和大学恋人的第一次约会,他说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一双手。
这句恭维已经忘却很久了,现在随“哒哒——”的按键节奏不停地被品味着。娅凝开始遵从多年前医生的指导,搜罗别人对自身的正面评价。
一只小飞虫停落于桌面,娅凝欠身对它轻轻吹气。虫儿的翅膀颤抖不止,令它摸不着头脑的命运将要掀翻它。它裹进的是人类的嘴唇制造的龙卷风,那双翅膀便立马失去了作用。
一般人如果恍然感悟到“人如蝼蚁”,心头难免唏嘘。喜欢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