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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娅凝赤脚踩上写字台,拿着干抹布仔细擦拭镶嵌在阳台与客厅分隔墙上的玻璃窗。她平定地注目着玻璃表面的污迹。素日的懒惰积累下了不少活,使得她卖力挥动胳膊的样子,比一位天天操劳的主妇还要显得勤快,充满了莫可名状的激情。如此打发多余的精力。

    灰扑扑的窗子擦得纤尘不染透明干净,透过它,外界的楼房、树木立马鲜明了几分。

    劳动的节奏带动出娅凝身体里的活力。她欣赏的目光徐徐延展向客厅、卧室,一时间脑内冒出缤纷的计划:空白的墙壁上应有几框艺术画装点,地面红漆斑驳,该考虑铺地板了,卧室里贴满柔和的墙纸才温馨,或许还能助于睡眠……

    如今可是连平房里都搞起装潢来了。

    调整这个家,在娅凝的操控能力之内。她希望通过让自己有事可做,极大地冲刷萎靡之态。

    她灵活地跳下写字台,收罗起沙发上的几件衣服,把它们按进了铁盆。卫生间没有及腰的水池,娅凝将盆端进厨房,然后无意识地拧动龙头,让流淌出来的细溜溜的水线,浸入杂乱的衣物中。

    娅凝脑子里琢磨着如何拆掉小房间里仙鹤的匾额,千头万绪,这是改造房间的第一步。匾额是几十年前工厂发给祖父的纪念品,祖父郑重地钉在了小房间的墙上。每天承接着西晒的阳光,使得它左右两边出现了深浅色差。

    每样东西都和屋子融为了一体。哪怕印着工厂纪念日的搪瓷杯,都归整在了碗橱底下,不会扔掉。这幅匾额颇让她感到棘手。她怀着敬畏,生怕动一动它,会有什么不祥的预兆。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娅凝一年比一年迷信。

    这时,门外的脚步声准确无误地到达了娅凝的耳膜。令娅凝中断了一切思路,侧耳倾听。脚步声不像平日里明快,有些一步三拖的滞重、吃力,但它毕竟和自行车的开锁声一同在娅凝耳中变得独树一帜了。

    她关掉水龙头。慢慢移步到门前。身在室内的娅凝反倒像个偷窥者那样望着被门隔断的另一端。她的指甲划着铁门,不适感从指尖扩散到全身。那些劳动的愿望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知道它们只是装扮虚无的点缀。现实在门的那一端。

    无意义的用以发泄绝望的举动使她在怠惰中产生了大胆的想法,往前迈进一步,要么坐实了纠缠自己已久的绝望,要么是全新的体验。

    外面响起摸索钥匙的窸窸窣窣响,娅凝的手落下来搭在门锁,扭转橄榄形状的锁头,启开了门。

    眼前,陶煜一条腿略微悬着,脚不点地,身体重量落在另一条腿上。他闻声回头,未等她发问,便主动告之:“负伤了。”

    委屈低沉的声音似乎在寻求安慰。

    娅凝也如同一位母亲看着总是闯祸的儿子烦躁地蹙起了眉。

    掏了一半的钥匙“哗啦”落回裤兜里。他跳着转过身面对娅凝。第一眼看得娅凝心惊肉跳,抽了口冷气,她当是膝头溃烂了,再仔细看,原来那里涂抹了大片的红药水,中心结缔成紫色的痂。

    “摔的,经常这样。”陶煜说。

    “痛死了吧?”她问。

    他直摇头:“又不是骨折。”

    “你看表演了吗?”

    “没,溜去踢球了。”

    “哦。”

    想到方才一直在找寻这个压根没有出现的人,娅凝霎时对他的受伤有了种快意。担忧的表情从她脸上退去。

    陶煜一掌扶墙撑住。

    他正视着娅凝,想弄清楚她突然冷却的神情是什么意思,等待她将谈话继续。

    平房加楼的红砖亮堂堂的,反射的光线透过镂空墙壁,关照了他们晦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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