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病吧?张口胡说。”
“有病的。”
“我来帮你治好呗。”陶煜“哼”了声,拽住她的胳膊摇晃了下,“振作点,别他妈想不开。多想想我。”
说着,他枕着胳膊躺下了,面朝着天花板漫然说道:
“我成天混日子,有什么将来,但我一点也不操心。你上次说想死,我吓了一跳。我还不认识想死的人呢。奇怪,别人说想死我都当玩笑,爱死不死,你说,我就当真了。”
娅凝沉思了会儿,问:“后来……后来你为什么不来了?是不是怕我?”
“怕你什么?我招你讨厌差不多。我太笨了,是不是?你给我的书我一行也看不进去,我只会打游戏,你好像对我很失望,看不起我吧?”他长叹口气。
他的回答松解了她施于自身的酷刑。她为之前想坏了他而歉疚。
严格的心理防范像残酷的绳索把她的心勒出了血痕。
“怎么会,我又没本事,能看不起谁啊,再说,”她的手指在他腹肌跳跃,如同敲着键盘,她喜欢这结实温热的触觉。“人笨点,也是给自己省心。”
陶煜猛地抓住她的手,紧紧捏住,她挣脱不了,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觉得这能岔开玩闹。便问了他和他女朋友的情事。
他果真松了手,头一歪摊在床上。合着眼叙说,跟那位小女朋友,发生在前年的暑假里。中考毕业,女孩考上了重点学校,以此作为告别。
陶煜不提初尝进果的欢愉,重点回顾了少男少女害怕怀孕的诚惶诚恐。
前年……
娅凝未免骇异,那时,他还住在没什么隔音的平房里。在父母严格的管教下瞒天过海,太莽撞了。
但是,听到这些,娅凝的罪恶感剥去了一层,愈发要问他们之间的事,越详细越疯狂越好。
两个人都16岁,女孩子毫不懂得保护自己。
“我那时算了算,等我上大学,儿子都能打酱油了。”
缅怀往事,陶煜找到了最深刻的阴影。
还好是虚惊一场。女孩子莫名推迟的例假像是对两人的惩罚。她住进高中宿舍后,几乎每天打个电话来问陶煜怎么办,让陶煜也六神无主。那段时间,他第一次跑去工厂图书馆翻看健康类的杂志。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楼上高亢的歌声突兀地插进来,打断了陶煜。
陶煜睁开眼,压低嗓门朝天花板低吼。“五月都过了,唱六月雪吧。”
娅凝笑了。
他问娅凝:“那个女人天天唱烦不烦?”
娅凝摇头。
这时,她发现房间暗沉得跟傍晚似的。刚才谈话中夹杂着混沌的雷鸣没有被他们察觉。她起身挨向窗前,稍稍掀开窗帘的中缝窥看外界。天变得真快。中午路过艳华家,高空的阳光还灿烂刺眼,眼下,浓厚的乌云遮盖了楼与楼之间那泳池大小的长方形天空,团状的墨色不断地浮动深重。
娅凝觉得眼前闪了一下。原来,前方正对她的窗口亮起台灯的白光,显现出少女托腮凝眸的姿影。娅凝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她想象少女的桌前放着一本敞开的书,却许久没翻动一页。打开灯茫然不知该做些什么。这和她骑车的笨拙相保持着某种一致。
少女伏案写作业,趴在桌上哭泣,捧着一本小书绽开笑靥,以及表情扭曲地和厨房里的大人吵架,拍桌子扔笔……这些画面几年间透过那扇窗口递送到了娅凝的眼中。她无意间欣赏了少女的生活情景,觉得她是个亲切的陌生人。
呆呆出神的少女突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