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凝始终感到身旁这个比自己年轻十来岁的少年妨碍了她的伤感。
香樟叶哗哗作响,布设的一道殿堂般的绿道,向主教学楼延伸过去。尽管这么热的天,也有些慕名的游客,在草坪上,以有一排尖耸松树的古典教学楼为背景,不厌其烦地拍着照。娅凝看了太多的电视剧,对校园里古色古香的飞檐雕栏没有欣赏的兴味。校园在建筑历史上的丰功伟绩一直被她认为是每所大学都存在的夸夸其谈。
在空旷足球场边的水泥看台上,他们就着一片梧桐的阴影挨坐下来。后方沿着围墙种植的香樟和合欢屏障隔绝了外界。
这个位置能受到风的吹拂。
他们的胳膊不约而同地轻轻抱起了膝盖,缩身在树影凉爽的庇护下,像两位清纯的学生。
眼皮底下,那宽阔的暴晒中的足球场绿茵,好像在无声无息地枯萎着。
注定考不上大学的陶煜,从来不对大学抱有期待,以一颗平常心看待这所校园,觉得刚才经过的围拥着细竹的亭子,小桥,跟父母带他出外旅游时参观的园林没什么两样。
只有足球场让他心痒痒的。以至于怀疑,娅凝是故意带他来足球场,借此激励他一番。
娅凝丝毫没有想到这上面去。
校园承载了她潜意识里周密的安排。她猛然发现,没有什么比大学校园更安全的约会场所了。在这里不会遇到镇民。
“不伦”,像悬在头顶岌岌可危的山石投下了阴影,就如同令陶煜捏着把汗的飞速旋转的吊扇,娅凝怕它最终会轰然倒下。
那么,远离小镇的地方暂时让娅凝逃避了问题。
陶煜问娅凝外人能不能进校园踢球,娅凝说可以。
在陶煜面前,她再度打消了和他分享过去的想法。因为“情怀”这种虚假东西,会令纯粹的“真人”犯困。矫情地粉饰过去而博取眼前人的好感的行为,在娅凝看来已是多余。
他们只谈有趣的事。娅凝认真地听陶煜说,邀集同学来大学踢球的计划。轻松响亮的声音里饱含着蓬勃的魅力。
娅凝想回到刚才的亭子里,因为那里比较凉快,陶煜说好,但是答应后,他们都没起身。从看台底到三角亭的一截路上的阳光不能再强烈了,他们坐在树荫下,如同从天堂瞭望地狱。谁也不愿走下台阶。
于是,在百无聊赖的沉默中,陶煜揽过了娅凝的肩膀,她的额角顺势贴上他坚硬的肩头。一天当中,娅凝始终在保持和陶煜的距离。直到现在,陶煜才觉得能够亲近她。每当她的冷漠快要触碰到陶煜耐性的底线时,身体的倾向又让陶煜捕捉到被深深依恋的感觉。
陶煜的话语立马温存起来。他谈起有一天急切地想见到娅凝,从三楼教室逃到二楼,被等候在楼梯口的年级主任赶回去上课了。
娅凝闭上了眼,只觉得身体一靠上他,就成了一副病体,力气轻易地四散。慵懒的确是淫荡的一种表现形式。
他的话音鼓噪耳膜,笑起来把微微的颤动传递给了娅凝。
就这样,两人坐到了太阳西斜。附近的居民带着幼儿来校园里玩耍。上班族骑着自行车穿梭过了校园。金黄的夕阳辉耀在人们脸上。
娅凝想,看到他们的人肯定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校园里到处都有情侣的身影。
三角亭里,树荫下。
她也会被误以为是大学生吧。她洋溢起了蜜汁般的愉悦。
天空遍布暗沉的青紫色云,像癣一般。
他们走下了台阶,牵着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