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凝是不习惯跟艳华言语动情的,这仿佛是留给她什么把柄。
“你要想开点,娅凝,你人太老实了,容易吃亏……”
艳华依然自信了解她。这份自信让娅凝练就了伪装的本领。继而艳华也永远的在对朋友的固定印象中,充分地信赖朋友。
娅凝想起自己在朋友敲门时假装不在家的往事,心头掠过了乌云般的歉疚和不安。
枫杨花苞间的刺眼的阳光渐渐地消隐。反而光线低落下来,艳华的脸色就和正常人无异了。她不时地因为大笑而向娅凝展露自己健康的牙齿,那张脸也随之变圆了。她的双手撑在膝盖上,手腕套着一只玉镯。迟缓捋着玉镯的动作,令娅凝怀疑她的身体内是不是缺少了脾脏。
她比娅凝小一岁。娅凝坚决不认为世界上有谁会在28岁死亡。不,是那么不幸的人离娅凝应该很远很远。
说了两小时话,艳华感到疲惫了,她捂着肚子,嘴唇霎时变得苍白。娅凝连忙起身告别。
但艳华执意母亲送娅凝去车站。
“她能来,说不定找不到回去的车站。”艳华挣扎着苍白的嘴唇笑道。
娅凝走出了几步,突然掉脸没头没脑地对艳华说,“我们明年夏天去旅游吧。”
她只觉得自己的话音未落,艳华已经在点头了。而艳华的眼睛也在她回头的瞬间望着她。
艳华一再交待,勿跟镇上任何人说她病了,以免被多问。娅凝便连父母也没告诉。
娅凝告别时的随口所言给了自己灵感,她以前害怕出远门,从没考虑过旅游,现在出于承诺计划起旅游来了,特别是这样可以迫使自己有目标地存钱,增加对钱的**,她闲下来的脑筋就变得有所图谋了。
旅游最益于重拾友情。艳华孱弱的病体解除了固存于她精神里的强悍,令娅凝敢于亲近她,不再担心在钢铁意志前碰钉子。
处于她们的年龄,没有伴侣的共同点,会抹煞其他的差异,让她们再度玩在一起,形影相吊。
某些时刻,当娅凝把一切设想得完美后,会突然琢磨起艳华的短发、苍灰面色,和看不见毛孔的皮肤,那上面蒙着的驱散不去的暗影。于是,思绪不小心在癌症的周围萦绕。她克制住无端的揣测,既然艳华表明是肠胃病,那就应当相信她。
“不可能!”
娅凝捡取推翻癌症的证据,没有家族病史,没有不良嗜好,她笑得很开怀,爽快答应旅游的事……她只是需要休养一阵子。娅凝更倾向于相信,艳华动了妇科方面的手术,不方便透露出来。
由于摸不准艳华的休息时间,娅凝不能打电话过去,每天等着艳华来电。
一天晚上,艳华打来了,说为娅凝准备了考会计证的教材。
娅凝听了不由得生起自己的气,在朋友面前撒谎太随便了些。
小公园见面时,艳华近乎恳求地正告过她:别问了,反正是肠胃病。娅凝便按捺下询问具体病名的冲动,谈起银行的利率、国库券这些近来关心的信息,尽管娅凝在银行工作过,但在生活信息方面,艳华要比她精通得多,悉心指导娅凝理财。
说完,两人各怀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艳华叹了口气:“娅凝,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我太拼了,担心失业,心里的弦绷得紧紧的,很多不是我分内的事情,也做了,又累又生气,把自己折腾垮了……唉,娅凝,我不像你,你父母是双职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上大专那年,我爸妈的摊位没了,学费是借亲戚的,弟弟上学也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