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一怒之下将陈恙芯贬入冷宫,竟无一日能安心入睡,有时小歇入梦,梦里也是陈恙芯楚楚可怜的红着眼,凄声说:“翼安,你好狠。”
陈公公又端来一碗安神汤,乾清宫的安魂香从白日青天熏到月夜星辰,袅袅不绝,可李翼安眼帘下的暗青色始终未消。
入夏暑气难耐心烦神燥,李翼安愈发食不下咽,纵然这乾清宫与养心殿已放满的降温的冰块,但他心中还依旧冒着熊熊烈火。
陈公公哪会不知皇上为何所烦为何所忧,只是自芯妃进了无名宫那日起,李翼安便下令,不许任何人通报有关芯妃的事宜,可皇上日渐憔悴,听人来报芯妃娘娘也大病一场,陈公公这一箩筐的话是欲言又止,到了嘴边又往肚里咽。
约莫是今日安神汤起了药效,李翼安和衣入睡后渐渐入了梦。
穿过一条各色鹅卵石铺就的杏花小道,见杨柳飞绵滚滚,春光明媚,燕子莺儿声声清脆悦耳,蝶蜂相逐花间嬉戏,香风秋千藤下倚阑干人比梨花,陈恙芯还是刚入宫时少女模样,一袭藕色千褶裙罩着晚烟霞紫绫子如意云纹衫,发间一支银凤镂花长簪,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
李翼安信手折下一株桃花枝放在她手心,她好似不满道:“翼安,你可是堂堂天子皇帝,只会赠我这般廉价的东西?”
李翼安伸手抚平她刻意蹙起的秀眉:“这可是朕的一番心意,竟叫你嫌弃。”
语落从袖中拿出一支桃花琉璃簪钗插入她绾好的发髻,眼里带了十足的宠溺:“这样可好?”
佳人随即露出倾倒众生的笑容,眉眼弯弯,笑语盈盈,李翼安正要一揽芳华,可天公骤然雷声轰鸣,天色阴暗,闪电如刀噼里啪啦的砍落下来,陈恙芯的面容变得阴森可怖,她用骇人的眼神死死盯着李翼安:“皇上,你杀我爹爹,让陈家败落,你欺我瞒我!你好狠的心呐!”
他心中一凉:“恙芯…朕不得不做。”
陈恙芯满腹怨气的瞪着美目,暴雨如注,她瘦弱的身躯在雨中若即若离,她的声音凄厉惨绝:“陈家蒙羞!爹爹与我都沦为千古罪人!可你……可你说过要护我一世周全!你怎么出尔反尔将我打入冷宫,将我害得这样惨!你怎么忍心!”
李翼安想解释想伸出手去拉回她,陈恙芯却在一瞬间倒地,七窍不停流血,惨状不堪入目,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向李翼安脚边,他瞬间惊悚僵持着,心中的疼痛让他无法呼吸。
“皇上!皇上!”陈公公一声又一声急迫的呼唤,把李翼安从梦中拉回了现实。
李翼安浑身滚烫,身上黏湿湿的,额间密密麻麻布满了细小的汗珠。
“皇上……您又梦魇了!诶…这是第几次……”
陈公公赶紧用温热的湿帕为李翼安拭汗,只见皇帝恍惚间长长地叹了口气,略有庆幸的意思。
“无碍。”
李翼安揉揉眉心,原本发白的面色已缓和不少。
“皇上,您何苦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您不断喊着芯妃的名字。”
陈公公那张老脸拧巴成一团,连皱纹都在诉苦。
“岂是朕狠心,都是她自找的。”
李翼安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里,面对梦里陈恙芯的质问,李翼安怒中又透着无奈,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回答她,亦或者是告诉陈公公。
陈公公弓下身子,低下头颅,声音却洪亮:“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