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胡锦绣白日来告的状,诉得苦,陈恙芯伸手抚过李翼安的眉:“一旦提起朝堂,你便锁眉。”
李翼安顺口问道:“你可知朕所为何事而愁?”
既然如今李翼安不再回避,陈恙芯当然气定神闲:“皇上为立后一事所忧,又因此所恼。”
显而易见,她并不在乎此事。
李翼安内心尚存愧疚,他明确知晓生为将军独女的陈恙芯极有野心,她一心渴望站在巅峰,亦是唯一有能力与自己并肩矗立顶端的女人,但是自己让她家破人亡,剥夺了她身后所有的骄傲,击碎她的支柱,让他欣喜若狂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陈恙芯并没有因此怨恨他……而如今,这尊贵的皇后之位又要拱手相让。
李翼安不由得苦笑,从前忌惮陈将军,一心铲除祸端,怕助长将军气焰,不得立后。如今奸臣已死,身为罪臣之女,她却又不够格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连自己都执拗不甘,一而再再而三的与群臣僵持,只为能光明正大在封后诏书上拟她的名字。
可,她居然能不在乎!
陈恙芯头疼,眼见着李翼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阴森骇人。
李翼安凉凉道:“若绣贵妃为后你倒是心甘情愿。”
此话提点迷津,陈恙芯只觉灵光一现,似是捕捉到令他不悦的缘由。
“我晓得,后位不仅仅象征着权利地位,更是与你生而同寝,死而同穴的结发之妻。”
“翼安……”一只温热的手轻柔覆上帝王崩得生硬的脸颊,使之不禁惬然融化。
“我比世上任何人都要渴望成为你唯一的妻子。”
美人漾着柔情波澜的清澈的眼眸,加之令人沉迷的蜜语,宛若陡然出现的漩涡,将人卷入不知归处的万丈深渊。
他黑黢的眸子里沉寂一扫而空,腾升出几缕火苗,渐渐熠熠生辉起来。
“可……如今的我若妄图得到后位,论谁都要问一句凭什么。”
“怪朕。”两个字像被嚼碎了再咬牙狠狠吐出来,夹杂着悔意憾然,和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说过,不怪你亦不恨你,爹爹罪有应得,身为帝王有帝王的无奈,家国天下总先于儿女情长……”
陈恙芯蜷在李翼安怀里,喃喃续道:“于我而言,所以念君者,为百年,不为一夕。”
李翼安不知再如何接言,说她蛮横,可她偏偏通情达理得要命,说她讲理,可偏偏又执拗顽固。
“故此,倘若你能为我争来皇后之位,我欣然接受,如若不能,亦淡然处之。”
说实在话,身为作者的顾楚楚,并不认为李翼安是出于深爱入骨,才执着于此,在她的设定里,帝王的爱只如浮萍,浅浅露于表面,陈恙芯的确独一无二,但也不过是最初的女主光环使然,现下李翼安对她的宠爱里,又掺了几分愧疚,几分惯然,几分真情实意?
“这番话下来,竟愈发叫朕进退两难……”李翼安很是温柔缱绻地垂下眼帘,目光柔柔地看向臂弯里香软的佳人。
“但,你若能助朕一臂之力……”
“我…当如何?”
陈恙芯当下“一身污名”,怎么看皆是火上浇油,还能去殿上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乞白赖的非要当皇后不成?
李翼安擒住陈恙芯涣散游离的目光,两指捻托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眼中灿灿星辰,显露出些许兴致盎然。
“为朕生个皇嗣,立将来储君,你为生母,母仪天下有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