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政敌是拜你所赐呀,静王回来报仇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他一定以为我早就已经死了,他不会……”张籽面色剧变,一下子惨白如纸,她惧怕那个人,就连听到那人的尊号,她都要害怕得昏过去!让她家破人亡的杀人凶手,让她午夜梦回梦魇不断的恶魔!
张二死死地攥紧她的双手——她手心出了很多冷汗,像条滑腻的蛇。说起来,她的堂妹真的是生着张好画皮,明眸皓齿,一贯又是小动物般怯弱无辜招人疼的样儿,假以时日……假以时日——
“你知道么,你就是那个祸根呀!你若是真死了,也算对得起我们家了。”张二诡秘一笑,眼睛红红的,十足地妖冶。她的力气真大呀,连拖带拽把张籽拖到溪岸边。
夜间的溪流是黑暗而湍急的,里面还有许多隐秘的漩涡和溪石,都是潜藏蛰伏的危险。举目之下,除去月光照耀的土地,俱是一片浓雾般的漆黑,张籽耳边充斥着澎湃起伏的溪声,如临深渊,鞋袜陷在湿泞的烂泥里,两腿直不停地打颤,身子软得一丝力也使不出。
她哭得梨花带雨,绝望地哀求,“姐姐……求求你……”
张二心里一横,恶向胆边生,双手使劲一推,只见溪上冒出一朵小小水花,那个哭泣的女孩子顷刻之间就被水流淹没了。
——
张籽在冰冷黑暗的溪涧里沉浮了像有一辈子那样长的时间,临死的边缘时,她的记忆忽然像是春日里消融的冰湖,一眺十顷碧涛折皱。
她正当着豆蔻之龄,还未取闺名,只有个小字唤作滔滔。那时她从江宁郡被接回张府,更名为张籽,意思是从此改头换面,身为张氏子。而她之所以尝出早饭烧粥的米有黄梅天的涩味,也是因为她曾在湿润多雨的江宁郡度过三个春秋。
彼时的她名副其实是只小桃子,连话也说不齐全,也没人教她。她与乳母两个隐姓埋名,惶惶不可终日,最常做的事大约就是在屋檐下候着雨停吧。
可是命运莫测,怎会让她的一生就此平凡至老呢——有那么一天晌午吧,风和日丽,她蜷在席子上睡中觉,乳母轻摇团扇驱虫儿。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惊雷般的巨响,她立即醒来,吓得啼哭不止。乳母一边哄抱着小孩子,一边心里七上八下,绷紧了紧张的弦。而正在这时,更加惊怖的事发生了:有人叩门。
乳母惊疑交加,全身筛子般颤抖起来,没受到足够安抚的滔滔却哭得一声大过一声,几乎要背过气去。乳母急得束手无策,叩门声也如催命一般,须臾不绝,竟是步步紧逼,寸土不让。
门外一个少年连连大呼,“开门!快开门!”却招来同伴的哄笑,换了一个少年道:“你这般的无礼,老百姓以为是抢劫的,当然不敢开门啦。”又一个少年笑道:“鲁直兄性格暴烈,还是换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去敲门好了。”话音未落,众少年笑得更是狂肆,那叫鲁直的少年难为情地嘿然一笑,“都是我的错,不防被这畜生一颠失了手,马球才落到人家里去了。”少年们见他态度这样的诚恳,于是都收起了顽笑的心,团结一致地想主意。
终于还是其中身份最尊贵的少年发了话,“鲁直叩了恁久时间,也没人出来开门,也许是这家人出外未归,咱们再等下去也是虚耗时间而已。不如让一个人翻墙进去,捡着球就赶紧出来,别留下脚印就好。”众少年听完一致都很赞同,纷纷跃跃欲试,争要做一回“墙上君子”。
乳母担心是官差上门拿人,暂时顾不得滔滔,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门后听壁脚,先大松了口气,而后听他们密谋要翻墙,吓得忙主动打开大门。
门外当先站着正是那尊贵的少年,他先是一愣,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