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潮说过,榆孑村的人信巫不信医,这些年来他救治过的病患也十分有限,这种富有冲击力的求救场面虽然早在八年前瘟疫时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有一次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试图将那女子扶起来,嘴上道:“庆夫人,您先起来!有话好好说,您刚刚生产完,可不兴着凉坏了身子啊!”
即便如此,那女子还是拼命的朝地上磕头,直到鲜血直流。
相对于郭潮的不知所措,龙茴和沈冬青面对这样的场面却显得格外沉着冷静。不同于龙茴无法对那夫人的悲痛的心情感同身受,此时的沈冬青并不愿意伪装出悲天悯人的医者心。
沈冬青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这位夫人的情绪依然得不到控制,故而说道:“夫人,您不好好说话,郭大夫也帮不了您。”话虽难听,但是郭潮却因此得救了。
这位夫人头上还绑着包头巾,面色憔悴,口舌干裂,仿佛许久没有休息过一样,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努力将话说清楚:“我家孩子昨日清晨也开始啼哭不止,到了昨天夜里已经全身乌青了。”
龙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位应该就是被偷了紫河车的庆田氏了吧。
沈冬青说紫河车并不会关系到婴儿的生死,可是这个孩子还是病了吗?龙茴偷偷看了一眼郭潮,发现他面色如常,应该是还没有想到给长生入药的紫河车的来源。
“家中请的楚巫说是先前几个早夭的孩子因为嫉妒,前来寻仇了。已经做了一个晚上的法,可是……可是那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他死了,我也活不成了……”说到最后她手臂遮着眼睛抽泣,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听到这里,即便是郭潮也了解了情况,他安抚道:“庆夫人,我跟您走一趟,快带路吧。”
庆田氏听到了这样的回答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郭大夫,我男人家不让我请医师来瞧病,所以我偷偷带您去。您放心,诊金我给您!我一定会给您的!”
郭潮道:“且不说这些。带路吧!”临出门他转头对沈冬青道:“先生医术比我高明许多,随我一道去如何?”
沈冬青摇了摇头:“我这边还有长生需要诊治。”
郭潮觉得确实如此,长生那边的情况尚且不能算稳定。硬是要说,长生那边才算是沈冬青的本职,故而也不做强求,随着庆田氏离开了。
龙茴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道,转过头来问沈冬青:“你说,郭潮他能不能行啊?”
沈冬青摇了摇头:“即便我去也无能为力。”
龙茴愕然。
“庆田氏前几胎的都早夭,因当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缺陷,救不了的。”
“娘胎里带出来的……是因为庆田氏身子不好吗?”龙茴问道。
沈冬青摇了摇头:“有可能是母亲,也有可能是父亲。甚至还有时候二人分别嫁娶都能生养健康的孩子,可偏偏两人结合所生的孩子就会有缺陷。只是医术上喜欢将此称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故而寻常百姓很容易误会是母亲一人的过程。”
也就是说,或许庆田氏即将要为并非是自己的错误而负责了吗?
龙茴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沈冬青将刚刚制好的药丸装进药箱里对龙茴道:“我们什么都不是,渡不了众生的。走吧,是时候去夏宅了。”
龙茴点了点头,斜跨了一只小布袋,跟着沈冬青一道出了门。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