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气候最是宜人,正是花团锦簇的好时候。前几日刚下过雨,空气甚是清爽,连泥土都带着被翻新的潮湿气味。海棠树就栽在大院里,上面枝枝桠桠挤满了蕾,一晃一晃得像个忠仆等来阔别已久的主人般欢喜,都尽态极妍的表现搏得注意,洒洒洋洋的落了一地。
树下放着一张美人榻,样式已不复当年新潮,却依旧透着一股奢华古朴。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一旁的石桌上却还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死棋。杯里的茶早已凉透,甚至也有些许飞灰积尘,却似能感觉到指尖的温度与凉意。
沈元琅走进院里,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自是了然,看样子,山砚对她的院子倒是满意。沈元琅撇了撇嘴,似是想起什么,偏头道“明天一早就去准备准备去岁山馆,山砚可是今天就等着的,若是去的迟了怕是又要闹脾气。”语气里都带着无奈与熟谂。
身后的舜华一噎,怕也只有她家姑娘把岁山馆那位清冷艳绝的山砚公子看做玩世不恭的小子来对待。说来也奇怪,谁能想到那位看起来高不可攀的雪岭之花的口味竟像个孩子一样爱吃一些甜的发腻的小玩意儿,什么临芳斋的红豆糯米糍、南坊吴大爷做的冰糖山楂、永安街上卖的金黄色的糖人……
舜华想的出神,没听见后来沈元琅的吩咐,直到一边的舜英用手肘拐了一下才恍过神来,急忙道“知道了小姐。”受到边上小姐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无辜的摸摸鼻子,她才不会承认想吃金陵的美食呢!
舜英自是将自家妹妹发光发亮的眼睛以及死不承认的表情看在眼里,她这个妹妹,从小就对山砚公子——的口味感兴趣。
虽然说她也觉得山砚公子的口味挺奇特的,但不是每个少女都像这傻姑娘一样将每一种小吃都尝一遍,看看究竟有多好吃让山砚公子这样着迷。最重要的是,吃完后这傻姑娘竟然还赞同这种口味并且爱上了这种甜腻甜腻的味道,这几年每次山砚公子到姑苏来看小姐时就缠着小姐找他要从金陵带来的吃食,害得小公子蛀牙都多长几颗,还让山砚公子以为小姐也有他一样的喜好回回都特真诚的送她们各地搜罗的甜食品尝。
“舜英你素来心细,这几天辛苦些,将芜蘅院上上下下不干净的东西和人都处理了。恩威并施也好、杀鸡儆猴也罢,反正让那群人嘴巴严些、眼睛亮些。守好奴子婢子的本分,也莫要打些不该打的念头,否则别怪做主子的心狠。”沈元琅脸上出现一种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厉色与狠辣,“还有,将院子里的护卫全部换上我们的人,留几个别院的杂碎在外院做不重要的小活计,切莫让他们靠近内院。”
沈元琅目光在院子里环绕一周后落在舜英身上,“可听清楚了?”表情认真肃然“记住这很重要,尤其是每天夜里护卫换防,必须每一个人都要知根知底才能用。”
舜华舜英脸上的每一个气孔都沉重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表情上看出凝重以及——决绝。
不用说她们也知道,小姐口中的“重要”不只是区区一个护卫换防,而是今后在金陵城中的安定。以前在姑苏时,沈氏是姑苏望族,小姐作为侯府嫡长女,除了夫人与二小姐自是没有多少人来触她的霉头。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小姐今天初到金陵就被人盯上,可见金陵也不是个安定的地方。这里是一片新的战场,小姐甚至侯爷都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厮杀。
她们这些为奴为婢的,虽说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也要管好手下那帮子人,将路铺平了让主子们没了后顾之忧。
“舜华舜英,你们要知道,这里是金陵,是比姑苏惨烈百倍千倍的土地,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吗?为我披荆斩棘,为我推开路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