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着满脑子的疑问闭目养神一个晚上,早早起来打点行装,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我两手空空,除了一个钱包。昨晚想了一夜,想起a城,魏柯的母校,我们相遇的地方,那里应该可以打听到魏柯的消息。
一路周折,下了火车,熙熙攘攘的人群,裹挟着a城特有韵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个地方我呆了一年多,那家商店以前是馄钝饺子店,这里曾经有个大叔卖女士烟,零零星星的记忆拼凑出遗忘的城市画卷。我离开得太久,这个地方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城了,失魂落魄的走过窗几明净的店铺,橱窗里琳琅满目的东西衬出窗外的落寞。
眼角瞥见玻璃映照出的影子,心头一震,停下拖沓脚步,打量镜中的女人。眼前这人形容憔悴,干枯毛躁的头发张牙舞爪地四散分叉,骨瘦如柴,凸起的颧骨,深陷的眼窝,青黑的皮囊,宛如黑土上凋零的死草,冷硬萧索,干枯发白,在地上要死不活的立着。幽灵似的飘荡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在透彻的阳光下耷拉头颅,死气沉沉,和周遭的氛围格格不入。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苍凉一笑,真是再没见过比眼前这个更加颓丧凄惨的女人了,悲哀的外来者。我沉浸在橱窗上的影子无法自拔,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注视我这个怪异的女人,诧异,嫌恶,甚至觉得这个打扮得贫寒的女人晦气,绕道而行。众人的态度我看在眼里,并不在乎,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哪里还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孤独的在广告牌下站了几个小时,痴痴呆呆,不知不觉中自顾自的顺着街道朝反方向走。正漫无目的地游走,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疑惑的转过头,一个年轻小伙子,高大威猛,站在我的右手边,冲我笑了笑说:“钱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我茫然不解,这个陌生人认识我,他还知道我曾经在a城当过老师,但他是谁?丝毫想不起来有关这个年轻人的片段,我怔怔地望着他。
年轻人看出了我的迷惑,腼腆的挠了挠头,说:“钱老师,我是王海啊,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王海?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时之间回想不起对应的人物。年轻人看我还是没有想起,不好意思的说:“钱老师,这些年我变了很多,你忘记了也很正常。高中的时候我找你的学生打架,后来你不但不追究我的责任,还送我到医院看医生,谢谢你当年的宽松。”
“原来是你”,听了他的话,我一下子想起那个找我的学生打架,血气方刚的男生,没想到在这个特别的时候遇见故人。
王海咧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钱老师,我现在有稳定的工作,不是以前那个打架斗殴的混小子了。老师,既然正巧遇上,我请你吃饭。”
懵懵懂懂的被王海带到一家饭店,坐下之后,王海热情的点了一桌子菜。他不断给我夹菜,让我快点吃,边吃还边问我够不够,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我急忙摆手说:“不用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王海放下筷子说:“老师,你千万别跟我客气,尽管吃。”
我在实验室饱受摧残,突然从里面来到外面的世界,还没适应新的环境,就遇上了王海这个热情洋溢的年轻人,实在是吃不消,加上我没什么胃口,碗里堆得满满的鱼肉简直就是变相的刑罚。碍于情面,我硬是吃下了半碗肉,接着说什么也吃不下了。王海看出我撑到了极限,立刻撤了七八碟鸡鸭鱼肉,换上了饭后水果和点心。我要了一杯牛奶,小口小口的啜饮,王海坐在我对面,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王海才再度开口说:“老师,好久不见了。自从那年你突然辞职走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一眨眼三年多了,没想到在这遇到你。”王海的口气说不上伤感,只是有几分感慨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