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渐渐热了,日头高高挂在天上,天干物燥,热得人心慌。
裴琰走了,赵衡倒也没傻得追上去问他到底想要什么,而是坐在那儿沉沉叹了口气。
桔婴见裴琰出去了,才进来伺候,见赵衡正支着脑袋发呆,便说:“陛下,咱们什么时候能跟裴将军说一声,把这身女装脱了?这成日里的……多损您的威严啊。”
赵衡耷拉着一张脸,把脑袋仰起来耷拉到椅背上说:“朕还有个什么威严啊……”
桔婴见他脸上不大痛快的样子,也不敢问,只说:“陛下,厨房里做了您最爱吃的牛乳酥酪 ,要不然,小的让人送来些?”
赵衡摇摇头说:“最近急得我口舌生疮,吃不下。”
“那小的给您端一碗凉茶来?”
“你先别忙。”赵衡还是那样靠着,眼皮子搭了一半眼珠看向他,忽然问:“桔婴,你说,要是哪天为了拯救国家于万一,让你失身,你干不干?”
“啊?”桔婴脸上露出难色,说干实在违心,说不干又怕赵衡抽他,半晌说:“谁这么不开眼要我的身啊。”
“就是有那么不开眼的人。”赵衡非得问他,说完又加上一句,“你老老实实说,朕保证不治你的罪。”
桔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要是能不失身,肯定还是不失身的好,可要是真到了危急时刻,真有那不开眼的人,那也是无可奈何,小的虽然没有二两气节,却也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该牺牲的还得牺牲,左右不过是副残缺的身子。”
赵衡听完,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松快一点,而是又叹了口气,对桔婴说:“去给我端碗凉茶来吧。”
桔婴出门去小厨房端凉茶,桔络进来道:“陛下,陆姑娘递折子来求见。”
如今陆黛搬出宫外去,不像从前那样,想跟皇帝见面抬脚就来了。她搬出宫是为了走进朝堂,但赵衡除了喊过她两声“陆卿”便再没有什么表示,既没有安排官职,也没有吩咐什么秘密任务,陆黛如今已经算是个被利用完了的棋子,若是不主动求见,怕是赵衡也想不起来她。
赵衡接了那折子,展开看了一眼,说:“宣她进宫。”
宫里的禁卫全是裴琰的人,陆黛刚一进宫他就知道了。裴琰的性子,说白了,这世上除了已故的老侯爷,大概再没有他怕的人,如今老侯爷已去,牵挂没了,羁绊也没了。他潇潇洒洒一个人,裴毓已经成年,除了叫他提点着征战沙场,其他也没什么事。
除了在战场上,裴琰其他时候想事情都愿意化繁为简,往简单里想。他肩上的责任,除了国便是家,国是齐国所有百姓的国,但家是他一个人的家,国是朝廷百官共同治理,家却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他今年二十有三,按理说该比小皇帝成熟些,于人情世故上该更通透,可他天生不爱理这些,盖因此人太有本事,几乎没有过求人的时候,于是在裴琰心目中,便好似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无能的人才要事事看人脸色。
小皇帝的长相颇讨人喜欢,性子也可爱,看得久了,就叫人蛮喜欢。裴琰想得简单,喜欢了就告诉他,不同意便不同意,同意了便皆大欢喜,两人一起凑活着过。
可怜赵衡因为他一句不高兴的话,还想着是不是该献身救国。
陆黛进宫时,赵衡还想着这件事,直到她喊了一声陛下,才回过神来,舌头打了结似的道:“赐坐。”
陆黛在一旁的黄花梨椅子上坐下,就着桔婴端上来的茶轻轻啜了一口,抿着嘴没有说话。
赵衡见她沉静的样子,也知道她心里大概不痛快,心想这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