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罕见地摘掉冷静自持的面具，露出一点浅浅的孩子气，似乎是睡着了。
他太信任我。
以至于，让我那些杂耍一般的计划都能莫名其妙地成功。
试图联系新田也是，每一次向菲洛打探消息也是，现在……
也是。
他闭着眼，依恋地把头靠在我腹部。他格外喜欢这个动作，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获得幸福，就能回到安全温暖的港湾里。
我从他的西裤里掏出枪，指向自己的头部。
我早就学会了用枪，在巴利安的时候就已经熟练了。只要扳机扣下去，我就能知道，我是否真的已经被这个世界永远隔离在外。
只需要一步，我就能知道，我是否真的成为了永生者。
当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穴，我有一瞬间的犹豫。
我想到父母，想到工作，想到学生时代的生活，想到今天的下午茶，想到死亡。
但是分散的思绪立刻收束回一个点。
如果我是一个永生者，那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将是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看着父母死亡，身边一个一个人离开，万物变化，沧海桑田，最后真的变成了魔王与女勇者的故事。
活着被折磨，不如早点死去。
我动手的前一秒，腿间传来细微的声响，我低头，拉克静静看着我，温柔的笑容被他收回，留给我的是一双无波的眼睛。
眼睛里是阴郁的浓雾，和血色的残阳竟然意外地有些相配。
我下意识地想松手。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就好像这幅场景我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一样，我习惯性地想要逃离，想要投降，甚至萌生出对他说“我再也不会这样做”的念头。
发愣的刹那，他强硬地握住我的手臂，食指覆盖在我按住扳机的食指上。
他的手指冷得骇人。
我想反抗，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开枪。”
他对我说。
“拉克……”
“开枪。”
隐忍的怒意像是自远处而来的巨浪，我只能听到从海底传来的轰鸣声，但是我看不到，海面上依然平静如常。
就像拉克现在，他的嘴唇抿紧，视线似乎能把我冻成一块冰。
可是他仍然躺在我腿上，连位置都没有移动一下。亲昵至极的动作和冷淡至极的表情，交叉在一起让我产生一种熟悉的恐惧。
他逼迫我按下了扳机。
子弹飞出的那一刻，惊鸟从树林中飞起，我只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没有死。
让人遗憾又绝望的是，我还活着。
甚至毫发无伤。
晚上睁眼看向夜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成为了一个不被世界所接受的异类。死亡从此将变成奢侈的梦想。
拉克没了踪影，他留给我一封信，里面只有寥寥数语。
“等我回来。不要试图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
我是不会伤害自己的，那纯粹是自讨没趣。我余下的人生将全部用来探索如何才能将自己一击毙命。
这该是多么无聊又悲哀的人生啊。
窗外没有星星，我闭上眼。
吵醒我的是一声玻璃被打碎的巨响。
黑发的男人脸上带疤，嚣张地站在窗边，几乎和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