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尔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直到听见他咳嗽才不得不站起身来去倒水。
“你还在发烧。斯宾塞医生说你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我们一直在尝试给你物理降温，“她又替他量了量体温，”降下一点，不过没什么大作用。“
他陷在妻子递过来的靠枕里嗯了两声，惬意又满足地望着她忙来忙去的背影。
“冰袋？”
他摇了摇头。
“那我去换一块没这么凉的手帕。你饿吗，要不要来点果汁，松饼？”
“我想吃煮豆子，你做的。“
她回过头冲他眨眨眼，“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
他的心头忽然被暖得不成样子。大概从十三岁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照顾自己。累到像脱了层皮一样的时候几乎年年都有，但哪有人会觉得他累啊，久而久之还不是连自己都麻木。他原以为他连死的时候都应该是一个人孤零零在房间里变冷。
何况他大概是全世界最不虔诚的人类了。他到底不小心做了哪件好事，居然惹得上帝派了这样一个天使来看着他。
麦考夫忍着鼻腔里酸酸的刺激感冲露西尔招招手。
露西尔乖乖坐到床边，看他牵过自己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温温柔柔地解释道，“我和赛琳娜商量，你生病的事，最好不要让外人知道，官方会对外宣称你还在伦敦。所以这两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医生会偶尔过来帮我忙，你要乖一点，好好养病，不要让我手忙脚乱，成交？“
他低着眼眸点点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红着眼眶。
“你怎么了？不会是被一盘煮豆子感动得流眼泪吧？”她捏捏他的脸颊，却只掐起一块皮，“烧坏掉了？”
麦考夫把妻子紧紧搂进怀里，哽着声音感慨道，“我只是忽然很感谢约翰·华生。”
“嗯？”
“谢谢他提议我向你求婚。”
露西尔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你应该的。否则，你现在还在大河之房阴冷的审讯室里，因为残酷的审讯方式几乎也耗尽了自己，一份份被你签署过的处决令会盖在你昏过去的身体上，直到有人发现了你。”
麦考夫在昏昏沉沉的高烧中做着梦。
他梦见一架快要撞毁的飞机正在冲向城市，他站在驾驶舱里，用尽所有力气试图去拉动驾驶杆，但后者就是一动不动。飞机眼见着就要撞进城市，他急得全身大汗，却无法制止一切的发生。
该死的！亏他还在空军服过役！
他听见身后有小女孩哭的声音，约翰·华生不断地问：“那那个小女孩的生命怎么办？那个小女孩的生命怎么办？“
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里反复响彻，痛得他脑袋几乎要炸裂。
“我不得不保护更多的人……“他解释道。但是情形并非因为他的自责而有任何好转的迹象，飞机俯冲的速度越来越快，小女孩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他咬着牙拼命拉着驾驶杆，回头寻找着哭声的来源，在极度的内疚和恐慌中不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得不保护更多人……“
“轰“得一声，整个城市被炸得粉碎。
他挣扎着醒来，却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湿的。
露西尔在旁边握着他的手，神色之忧虑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状况有多糟。
“你醒过来了？能看见我吗？“
他皱着眉头使劲儿晃了晃头，“当然，我睡了多久？“
妻子的脸色难看极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像是怕把他从梦中吵醒，又担心他不是真的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