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了。”
“你一直在做梦。除了刚回来那会儿，一直睡睡醒醒说着梦话。”
“抱歉，”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没事。”他伸出手去摸妻子的脸颊和凌乱的发丝，“你三天没睡过？”
露西尔牵过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避开了这个问题。
麦考夫看见妻子深深吸了口气，眉头紧锁，沉着声音问他，“麦考夫，你到底怎么了？”
——麦考夫，你到底怎么了？
这些天来，他反复做着一个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烧糊涂了还是睡不醒，他听见脑海里有个声音，一直在不停问他，“那个小女孩该怎么办？”
当初从谢林福德回来，正好赶上美国的事情收尾，他也没有时间分散出更多的经历去思考那三个房间里发生过的事。
更何况后来他的生活里多了露西尔，他以为内心深处那些窟窿早就被妻子和新家庭填满了，但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他成了一条晃晃悠悠的船，再没有了磐石一般的冷峻和定力。
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这次脱欧谈判和随之而来的种种事端，让他不得不回到“大英政府”应坐的位置。他像以前一样将自己化作一柄冷刃，替国家处理着一切见不得光的龌龊，保护着太阳下的伦敦。
奇怪的是，他从未觉得秘密处决是肮脏的事，这次却不由地在签署每份文件时从心底里涌出不可抑制的反感。
他强压着那些不适，像强压着呕吐，却在手帕每压一次嘴角时都觉得脑中的神经系统一痛。
他只好用不眠不休也不回家来麻醉自己。
他甚至不敢给妻子打一个电话，仿佛是怕她的一句顺着手机传过来的“hi”都会击溃他剩余的理智。
控制你自己！
他闭着眼睛，关上了思维宫殿里所有的门，将属于露西尔的那个房间上了锁，自己留在原地和漫天的恐袭情报打交道。
然而他却无法控制自己，在每签署一道处决命令的同时，都想起孤岛上那把枪和那个脑浆崩了一墙的监狱长。
那份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如此清晰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我在杀人。
平生头一次，麦考夫·福尔摩斯在工作时直面了这个念头。
又过了一天一夜，麦考夫才被允许在自己的卧室里看电视转播。
新闻中报道的是几个将大巴车撞进威斯敏斯特宫的极端组织成员，他看着首相义正言辞的演讲，忽然冷笑。
露西尔的眼睛来回在他与电视之间，终于忍无可忍地关了信号。
“露西！”
“电视，或者妻子，你选一个。”她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站在他床前。
“真没想到我也要面对这样的选择……”他小声抱怨着按了按额头，抬头来时堆起最麦考夫的笑容，将握着遥控器的手举了起来，“你可以随时带走它，我的美人。”
“我当然可以。”露西尔走上前去夺过遥控，却不得不坐下来关切问道，“非常坏的消息？”
麦考夫把妻子拉近怀里，调小了电视声音，向她解释道，“帝国死于命数将尽，不列颠就算要崩溃，也是因为内部已经腐烂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可以保护她免受来自敌人的伤害，在这星球上维持她的最大利益，但我却拦不住她一心向毁灭行进。“
“你必须要拦住她吗？”
“是啊。“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