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临雁说着,面色带了些讥诮。她眼神缓缓下移,定在了裴真意脸上。
“而你,或不论是谁, 都永远不及她一分一毫。”她说着,目光微黯间从心口衣襟边摸出一片细小贝钥, 握入手心。
裴真意广袖下的手已经攥得不能更紧, 目光也渐渐攀染上温度, 一瞬不移地盯着元临雁。
这一切的根与源或许她早有察觉,也或许在无数个静默思索的瞬间有过种种猜测, 但在过往的一月月一年年中, 裴真意早就选择了刻意的遗忘与忽视, 同那种种的不堪与晦暗一道, 都只是在心扉之前一闪而过, 为她拒于门外。
于是在此刻,才是一切最真实的揭露。
元临雁神色里沾染了些偏执的笑意, 那笑似乎是拼命捏捺而出, 又似乎是她早已扭曲的心底映射, 一时入眼便半点也不像个笑,反而是那其中的阴郁意味更多一些。
她解开了门前錾花鎏金的小锁, 而后推门的动作悄无声息, 像是惊扰了那屋里什么人。
但沉蔻朝里看去时, 入目却只有一室暗尘。
气味腐朽, 入目昏暗, 裴真意微微闭了闭眼,才适应下来这微弱的光线。
室内的陈设万分精致,排排珠帘垂坠沾地,香炉精雕细镂,纱帘卷起,床榻高华,窗边架上还陈了一张精细无比、坠着银丝流苏的琴。
只是这一切,都蒙了一层灰。
沉蔻微微蹙了蹙眉,略有些警惕地看着身后合上的门。她绷着脊背将房中打量一圈后,很快便发觉雕窗边那琴虽精细无双,却少了根弦。
而对应着那花纹繁复的楠木床柱上,有着很显眼的、一圈圈细而深的缠痕。那痕迹深深勒入了柔软的楠木之中,将漆色都剐蹭剥落,露出了下层含着丝丝浅金的木色。
将断弦和这勒痕系在一处后,很轻易便能让人想到——这里就像是曾经捆缚过什么东西。
沉蔻注意到了,裴真意自然也看得清楚。
她脸色冰冷而沉,过往种种笼中所见都从记忆深处的水底浮出了水面,带着那深处的寒冷与湿气,席卷般占据了思绪。
元临雁并没有看她,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径自在妆台前的雕奁里挑拣着什么。裴真意将视线扫去时,一眼便认出了元临雁从那妆奁里拿出的那方细小黄玉——是师父的章。
“放开它。”裴真意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颤抖,眼底的怒气仿佛暴雨卷起了江面白雾,汹涌翻浮:“把它还给我。”
元临雁很久没有见过裴真意这般表情,而若说从前,这种神态在裴真意身上也极为少见。
年幼的时候,她更多像是一只幼而齿软的小兽,尽管会奋力地碰撞高墙,却也到底算得上柔弱。
而如今她却到底是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同元临雁曾经所求完全相反的人,此刻正同她剑拔弩张。
元临雁静默地凝视着她,半晌后才嗤笑一声,摇头道:“我真是看走了眼。你怎么可能会同她一样?半点不柔软,又正直得过了头。除却作风里三分神似,分明该是半点不像的。”
裴真意对她所言充耳不闻,仍旧伸着手,目光中怒意更甚,加重重复道:“元霈,把它还我。”
她固执地想要拿回师父的名章,片刻也不愿它多在元临雁手中停留,仿佛若是此刻那章回到了她的手里,师父也就能再回到她的身边。
沉蔻感受到了裴真意的那份不甘与惊怒,一时目光微微黯了黯,蜷在袖下的指尖也随之收紧。
“该给你的,都自会给你。”好半晌后,元临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