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生了火,找到了锅,熟练地淘米煮饭,听到解宏远的笑声,撇了手中的活计,踉跄着疾步到解宏远身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解宏远玩心忽起,右手四指一伸,就在洛尘脸上抹过,刹那间,洛尘本就创痕遍布的脸又多了四道近乎平行的黑色印记。
洛尘眉头紧皱,眼中却没有愠意,两手交错了几下,叫解宏远赶紧洗洗干净去。
解宏远看着洛尘脸上的怪相嘿嘿直乐,笑声歇了,他毫无顾忌地在自己面上也擦了几把,把那张犹如施粉的俊脸顿时也横七竖八地黑白相间,一塌糊涂。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解宏远笑道,“我应该也算是尝过滋味了!”
他转见洛尘一脸认真地在倾听,微露苦笑,吁了口气解释道,“曾经大师兄教训过我,堂堂男儿,靠着家世庇荫,抽身世外,游山玩水,唯求独个儿过得逍遥自在,活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并不是什么值得自傲之事。”
说话间,他曲起食指,指关节在唇边拭过,怅然笑道,“可怪我当时还是很不服气,觉得我也常在江湖闯荡,几经腥风血雨,哪有他说得那么养尊处优——现下我终于是晓得,原来即便有万贯家财傍身,也总有不好找人来生火做饭的时候,木炭柴薪,米粮肉菜,也并不会自己生了脚,在你需要的时候到你跟前,然后舍身取义地变做作美味佳肴,解你饥渴。”
他低头沉吟,料不到洛尘蓦然也伸出手来,指腹在解宏远唇瓣处一擦而过。
倏起倏回,悠然清风一缕,悄然而至,方察觉时,又已杳然无踪。
解宏远错愕万分,回神之时,洛尘艰难地转身向灶台走去,俯身看炉中的火。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铁锅里飘出了饭香,洛尘的水量和火候都掌握得很好,煮出来的米粒软硬适中,他还在厨房的五斗柜里找到了几个碗碟和大铁勺,但是却没有寻到筷子,最终,两人面前各盛了碗满满的饭,洛尘用手夹着吃,解宏远不喜欢那种黏糊糊的感觉,便更直接地把嘴凑过去,像猪拱食一样地吃饭。
洛尘看着解宏远的样子,不觉停下了进食,但见解宏远偶尔抬头,嘴角和下颌处沾满饭粒,眼中笑意渐盛,他埋头继续吃了几口,就着解宏远带回来的馅饼,过了一阵,饼吃完了,他擦了擦手后,拉过纸笔,停顿了片刻,再瞅了瞅仍在狼吞虎咽的解宏远,写道:“闻归,若你师兄并无苦衷,就是存心害你呢?你还要寻他吗?”
解宏远看过这句,强行咽下咀嚼到一半的饼米混合团,沉默了良久,他茫然向洛尘:“为什么他要害我?”
洛尘这个问题像是打开了解宏远心中积存已久的困惑之源,他把馅饼丢到饭碗里,长叹一声,问向对方:“师兄说他恨我,这也是我一直没明白的事情。他为什么恨我,我做错了什么,他要那般害我?我……并不想当掌门,就算武功比他领会得早一点,他总也能悟到的,他比我聪明,比我通达,洛兄,你说,他恨我什么?”
这个问题解宏远脱口而出时,依然没有想到洛尘会给他答案,但洛尘双眉紧蹙,嘴唇绷直,少顷,提笔写下沉沉的几个字:“不食人间烟火。”
解宏远看着这六个风骨内蕴的大字,黯然无语,半晌后,他向洛尘展颜笑道:“所以啊,我还是得寻他。如果他是存心害我,我总得闹个明白,不然,又怎能甘心?不怕你笑话,洛兄,这些年,我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也唯有在洛尘面前,解宏远才能毫无顾忌地吐露自己对宋霄纠缠成结的束缚,才不惮于坦诚那份画地为牢的无奈与困窘。
洛尘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