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穹顶照射而下,血迹如河流,散着阴冷的光。
士兵将尸体拖到角落的忏悔室里扔下,骂骂咧咧,朝楼上走去。
人影一散,李瓒便沿着墙壁疾步而走,冲进那个角落。
一瞬间,他僵在原地。
宋冉倒在尸体堆里,安静而苍白,脖子上的血迹似已干枯。
他双脚发软,猛地跪了下去,手指剧颤着去碰她的脸。他捧住她的脸,弯下腰去轻吻她,一下一下吻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眼睛,她的额头。可她双眼紧闭,嘴唇干白,脸颊冰凉,好似没了温度。一瞬间,所有冰封的知觉回归原位,痛如潮水奔涌,剜心挫骨。他跪在她面前,脊背深深地压弯下去,泪水无声,如落雨般一颗颗砸在她脸上;他身体前后摇晃着,颤抖着,仰起头,面容扭曲而撕裂,他张开口,绝望地嚎哭,却没发出一丝声响。
李瓒脱下头盔和防弹衣给宋冉穿牢,用绳子将她的防弹衣捆紧了搂在怀里,出了忏悔室。他沿着墙角冲到楼道口,飞速上楼。
才到第二楼,一个士兵拐进楼道撞见他,大喊一声。
李瓒举枪射击,对方一头倒下。
他扛着宋冉爬上三层,巡逻兵抱着枪闻声冲来。
楼口狭窄,李瓒一枪打死头一个士兵,抵住他的尸体作掩护,迅速一枪打死第二个。后边的队伍举着长枪堵在外头进不来,狭窄的楼道里子弹齐发,尸体打成筛子。僵持之际,二楼又冲上来一群。李瓒夺下尸体手中的机关枪,一脚踹开尸体,猛地往楼梯上一闪。
二楼冲上来的队伍和三楼楼道口的士兵同时开枪,躲闪不及,自伤一大片。
李瓒趁机举枪扫射,楼道里惨叫不断。子弹打光,他扔下机关枪,一手抱起宋冉往四楼跑。
士兵从四面八方涌来。
楼顶的守卫也集结而下,上不去了。
李瓒见状,迅速拐出楼道,冲上走廊,抓住迎面士兵举起的枪,往上一举,子弹打到天花板,击碎吊灯砸落地面。李瓒扯过他的枪,将人往身前一带,一脚猛踹,人撞上栏杆。他抬脚掀起那人双脚,后者翻过栏杆从五六十米的高空砸去底层的大理石地面。
他单手搂着宋冉,躲在一处开放的隔间墙壁后,一手架着机关枪朝弧形走廊上迎面而来的队伍扫射,打死掉面前最后一个人,他闪进一旁不到一米宽的狭窄隔间里。
他没记错,这是一处眺望室,在仓迪寺背面,也是背面唯一的一扇小窗。
李瓒将宋冉放下来,忽然一个趔趄,他撑了下墙面,血红的五指印摁在光滑的墙壁上。
他痛得眉心抽搐,张了张口,低头看一眼。他中弹了,不止一处。手臂上、小腿上,鲜血缓缓渗出来,沾湿了他的迷彩服。那帮人似乎想抓活的,避开了他的关键部位。
而宋冉的防弹衣上也留下几处弹坑。
李瓒用力将她托起来放上窗台,绳子另一端缠紧自己的手臂。
他抬头望着她;她垂着脑袋,双眼紧闭,额发在夜风中浮动。他眼睛血红,含着泪,手指碰了碰她的脸,目光执拗地不肯从她脸上移开。另一手却一圈一圈地往手臂上缠绕绳子。
喊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五六十米高的墙,若两人一起,没有机会。
他走不了了。
但她不能留下,不能遭受恐怖分子的凌辱。
他赌一把,本杰明一定会赶来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