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于高贵妃的发落,却迟迟没有旨意下来。后来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福珈话里话外隐隐透出意思来,原来是太后和皇帝意见不同。太后心疼皇孙,皇帝却念着前朝还倚重着高斌,纵然高贵妃再罪孽深重,也不好罪责太过。
何况,如懿还真的一语成谶。阿箬为了阿玛桂铎和几个兄弟,果然把一切罪责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她只说是自己不满于娴贵妃压制,这才谋害皇嗣嫁祸于人。那包朱砂则是因为高贵妃拉拢她时恰好就在她身上,所以才染上蜜合香的气味。双喜那里虽认了景阳宫的事,但也只说是为了将仪贵人挪去咸福宫,从而为高贵妃邀宠,并未伤及皇嗣。
这两人说完这些,就被皇帝灌了哑药,这才送到如懿面前听候处置。彼时是四月中旬的一个晌午,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帝的口谕:贵妃高氏,收买宫女,居心不良,更驱蛇惊扰有孕嫔妃以邀宠,着降为慧贵人。
翊坤宫里,李玉把双喜和阿箬押回了慎刑司,如书中一般处以猫刑。如懿用护甲挑起珐琅罐里的一点薄荷膏轻轻一嗅,方把罐子交到惢心手里,只看着海兰与玫嫔不说话。惢心接过来,取过薄荷膏一点一点替她揉着太阳穴。
玫嫔反复琢磨着圣上口谕,垂下眼睑,将悲伤不露痕迹地藏于眼底,轻声道:“头一次听说嫔妃有罪降位还赐封号的,多新鲜呢。”
海兰微微颔首,叹口气道:“姐姐早提醒过我,可真得得到这样的结果,我仍是心寒。”
“降为贵人,那是仅剩的两条能落在她头上的罪名所致,赏赐封号,那是对她父亲的安抚。”如懿抚摸着手腕上的莲花镯,悠悠道,“玫嫔,如果我是你,我只会庆幸,庆幸高斌不是前朝的年羹尧。否则就算条条罪名都落在她身上,也未必要得了她的性命。”
玫嫔轻轻“嗯”一声,盈盈起身步至长窗下,身上的绯色罗裙一闪,漾起明艳如云霞的波縠。炽烈的光影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冷得几欲沁血:“高斌还只是皇上重用的朝臣,隐藏于幕后的那位呢?她可是朝鲜贵族之女,如今留在养心殿的臻祥馆养胎,有皇上在身边,这一胎必然是无碍了。丢了我和仪嫔的两个孩子,无论她这一胎是男是女,母凭子贵都是毋庸置疑的了。到时候我该如何……”
“已经知道敌人是谁,就更不能心急。”如懿凛然道,“登高愈跌重。你如果够聪明,这个时候就该利用皇上的愧疚一心固宠,后宫之中急于平分春色是没有用的,保得住性命学得会立足才最要紧。”
玫嫔回头看她一眼,“多谢贵妃娘娘指点。”旋即屈膝,草草行礼告辞。
待得她走远,海兰方露出些许不解,问道:“姐姐明知道她是太后的人,何苦还要指点她争宠?”
“咱们知道她是太后的人,难道皇上还不知道么?”如懿和颐浅笑,仿佛海底的流光一烁,“不管怎样,她这辈子都再不会有孩子了,索性卖太后一个人情。太后最看重后宫的平衡,不会让咱们一家独大。帮了玫嫔,来日也可用她来对付臻祥馆里的那一位——那一位,可是害她孩子的罪魁祸首。”
海兰眉心一动,若有所思:“可是玫嫔从前跟姐姐就结了梁子,怕是不会甘心为咱们所用。”
如懿不置可否地笑笑,“玫嫔自去报她的仇,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之所以不刻意拉拢她,也是叫她明白,她与我就是纯粹的利益关系,不谈什么虚情假意。玫嫔知道我对她早有防备,反而不敢轻易行事。”
海兰思忖片刻,心头蓦然明朗:“姐姐的话我明白了。”
“你是真得明白才好。”如懿轻轻一叹,“方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