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永琏终于还是成了端慧皇太子的消息时,如懿正在储秀宫的暖阁里,与换好了素色衣衫并银质首饰的海兰一起,慢慢地叠着金银元宝和冥纸。她微微翘着银镶碎玉护甲,闲闲道:“你没看到,昨儿皇上伤心得几乎不曾晕厥,我在旁边瞧着都动容。如今追封了皇太子,不知道玫嫔和仪嫔的孩儿泉下有知,会不会称一句‘太子殿下’?”
海兰褪了绞丝银镯子,慢条斯理道:“封什么太子,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更是给皇后一个安慰。皇上是真心疼,可他是心疼二阿哥还是心疼没了嫡子,就不得而知了。”
正说着话,却听暖阁的门豁然被推开,一身素青的纯嫔如同一个影子般迅疾地闪了进来,她一向平和的面孔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惶惑,六神无主似的。如懿抬了抬脸示意移筝叶心出去,轻嗤一声:“如今宫中多事,你带着一脸的害怕惊惶到储秀宫,若是在外头被旁人看见,你有几条命让人家怀疑?”
纯嫔混忘了行礼,在她面前坐下倒了盏茶急急喝下,按着心口道:“贵妃娘娘还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二阿哥是怎么死的?他是在半夜时分呼吸滞住,活活闷死的。而他闷死的原因,是在他鼻中发现了一些芦花和棉絮。”
如懿摇了摇头,怜悯地叹息道:“真是太不小心了。二阿哥的肺热本来就容易缓不过气,这个季节又易起芦花,阿哥所靠近御花园那儿,哪阵风吹来了水塘边的芦苇花絮也不知道。还有那些棉絮,进进出出的宫人太医那么多,入了冬谁的衣裳上没棉絮取暖。这些伺候的宫人们那么不小心,真该全打发了出宫去。”
纯嫔抚着心口,慢慢沉静下来,只盯着海兰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离二阿哥口唇鼻息最近的芦花和棉絮出自哪里。”
海兰嗤地一笑,盈盈道:“当然是娘娘亲手偷天换日的那床福寿枕被啊。”
纯嫔一怔,重重搁下手里的茶碗,气吼吼道:“你现在便撇得一干二净了,那床枕被分明是你做的,看针脚就可以分辨出来,你还敢抵赖!”
如懿摆了摆手,清凉凉地开口道:“纯嫔这会子是替皇后娘娘来兴师问罪的么?可怜你心疼二阿哥,就没人心疼三阿哥了。”她顿了顿,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出事儿的那晚皇上人在翊坤宫。你知道李玉急急忙忙地过来说阿哥所出事了,皇上最先问了什么?”
纯嫔一愣:“什么?”
“皇上问,是三阿哥出了什么事?是三阿哥对不对?”如懿一句一句语气稳妥道,眼见着纯嫔的脸色颓败下去,“皇上在意的是什么,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难道还心疼二阿哥么?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告诉皇上,阿哥所的嬷嬷和宫人们照顾不周,致使二阿哥早夭,所以请求将三阿哥留在自己身边抚养。要是有人先回过神来打起了三阿哥的主意,你可是防不胜防了。”
纯嫔愣愣地点头,泪水肆意夺眶而出,“皇上他……永璋再不懂事,毕竟也是他的儿子,他竟然……!”她闭一闭眼,将眼泪压回去,红着眼道:“我明白了,我还要告诉皇上和皇后,要严惩那些伺候不周的奴才,希望让皇上不要留意到我。”
“皇上当然不会留意到娘娘了。今日午时焚烧二阿哥的遗物,那套枕被是二阿哥日夜盖着的,也是皇后娘娘亲手缝制的心意,到时候随烈火化去,不是什么都清清静静了。”海兰笃定地安慰道,“而娘娘有三阿哥在身边亲自抚养,三阿哥来日出人头地,一定会感激娘娘今日为他所付出的一切苦心的。”
如懿又劝告了纯嫔几句往后的行事,便起身与海兰一起送她出门。已是夜来时分,乌云蔽住明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