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谙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明明只比自己大几岁,眼中却充满了算计和世故的欲望,有些怜悯,却无法原谅她。
“还装?”她见红渠还是死鸭子嘴硬,也不喜欢弯弯绕绕,直言道,“真觉得我每天什么都不管事吗?”
不光喜塔腊氏,连同傅谦她都查了个清楚,她料到了喜塔腊氏的心狠手辣,却没料到傅谦能安排人进府贴身盯梢,刚进府时,府中饲养的信鸽中混入了一只从未见过的灰色鸽子,管家当时马上便上报了,让影卫跟踪了一次才知道叛徒出在她身边。
“你虽照顾我时间不长,但我不会下杀手。”青谙倚着凳子坐下,背后桃花灼灼,她却清淡得如明月光辉,“你且回去告诉他,要杀要剐,冲我来。”
说完后,她瞥了一眼易鹤安,眼神清澈,明亮动人,道:“易鹤安,你把她送出府吧。”
易鹤安点头应允,也不等红渠站起来,直截了当地一手提起了她。
就像老鹰拎着猎物一般,毫不费力。
“你干什么!放开我!”她猛回头,挣扎着向青谙的方向求饶,“小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不会再犯了!您不要把我送回去!”
易鹤安不耐烦了,把人打昏了扛着,“老实点。”
红渠没想到,这是她看青谙的最后一眼,对方没有一丝留恋,她总以为青谙是个和善好说话的,但今日撕破了脸面,对方如同傅谦大人同她描述过的青谙一般,她不止是饮血而开的海棠,还是被罪孽染红的妖月。
那夜让红渠记忆深刻,她被秘密寄养在一个院子中,长至了十六岁才第一次见到自己主人。
傅谦在昏暗的夜光里显得有些病态的瘦弱,颧骨凸起在嘴边形成了一个尖利的弧度,嘴上却是带着中洞悉一切的笑意。
“青莲哪儿是莲啊?她可是西府海棠。”
“海棠?”
“也不是普通的西府海棠,她可是能在血海里茁壮开花的,一定要盯紧了。”
“是。”
傅谦以为自己的布局天衣无缝,但不知道青谙也在同时对付着他,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那个雪夜吧。
“上一世青莲可是一辈子为奴的。”他冷嗤,“这一世居然不围着三哥转了,奇了怪。”
尔晴的死给他带来了太多冲击,或许是危险的诱惑,或许是他自己内心的向往,他们俩居然背着家族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他甚至为了她,开始教导皇帝的儿子!
这样微妙的平衡持续了好几年,直到……那一年的先皇后忌日。
她是笑着出门的,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她还给了他轻轻一吻,他以为他们俩能一辈子这样相守到老,这么想想,用心地教导福康安课业也无所谓了。
然而再一次回来,天阴雨湿,她已经是一身青紫,明显是中了毒后的模样,躺在棺中,不会再对他风情莞尔,也不会用她独有的嗓音喊着他傅谦了。
魂牵梦绕情难系,此刻诀别恨意浓。
他伸手触摸只能摸到她的满头珠翠,这下方才明白过来,是傅恒害了她的一生,是令妃害了她一生,是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所以他只能牵着福康安的手,告诉他,杀害他额娘的人,你的额娘娘不是暴毙的,是被令妃那贱人用毒酒毒死的,你要记住她的样子,记住她的痛苦。
福康安,等你长大了,一定要为你的额娘复仇。
最初仇恨沾满了他的心,但是他没有任何由头去找傅恒报仇,他是庶子,是个不起眼的文官,报不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