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沐挠头:“那说不定是有位修士大隐于市,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修士云来雾去,关心天下大事,哪有闲工夫一直呆在穷山恶水里,守着咱们这些人?这不划算啊。”船长只当外地人在说笑,摇头走了。
散修们对视一眼,无法反驳。
宁危不言不语,站在他们身后,像个影子。
同伴说话时,细雨渐渐停歇,他只注视着山崖上的水神。
他本不想出门。但停船后不久,他感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剑意飘过。剑意很淡,几乎与山水浑然一体。
没察觉时,周遭一切庸常,一旦察觉,整条河在宁危眼中都变得不对劲了。
这是剑修的条件反射,不是因为对方有敌意。
灵气凋敝的地方,竟有剑道强者藏匿。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剑意中正平和,丝毫没有藏头露尾的畏缩之态。
那人衣着褴褛,不修边幅,神色有些无奈。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兜了一大圈,甚至躲进危崖小庙,还是没甩脱这个固执剑修。
旁人对他过往避而不谈,只有荆荻敢当面说他自困。
临近日暮,他召来老掌柜询问:“楼下吵什么?楼里防护阵法怎么全开了?”
“这一坛,是魔界的古法药酒……”
但钱誉之依然摇头:“虞院长,就算加上你出的三千,还是不够。宝物换宝物,只出灵石可不行。”
他心中感叹,想来今天闹这一场,不为剑也不为酒,应只为见故人、解心结。
他威压不受控制地爆发,压得钱誉之气息一窒。从前虞绮疏在他面前只有被欺负的份,这次打他个措手不及,钱誉之下意识解释:“开个玩笑而已,就算是咒,我咒自己又没咒你。”
后面赶来的人,不知道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遥见虞绮疏凝神思索,面色严肃,时进时退。
他正欲发力拔剑,忽而警觉,当机立断松手、疾退!
仿佛听见无数灵石打水漂的声音。
宋浅意等人没有找到宁危,却接到青黛的加急传讯符。嘱咐他们赶在宁危回去之前,最好请凡人和修为低微的修士离开,清场费用由盟里公款报销。
宁危仰望水神庙,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周身沉沉暮气散去,如一柄利剑缓慢出鞘。
“哪里不舒服?”宋浅意传言问宁危。
宁危摇头,剑意收敛,示意无事。
“你刚听见了吧,今晚河上停船,咱们进城放河灯,明早再出发。”徐三山与他勾肩搭背。
“不去。”宁危生硬地拒绝。同伴们早已习惯,照旧跟他嬉笑。
两个人站在水神庙前,从此处远望大河对岸,隐约可见城镇轮廓。那里高楼连绵,河上飘着花灯,亮着渔火。一条河分开两个世界。
“好一个值得,我想看你的剑。”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争先胡乱起哄:“还有没有好酒啊,宁师说了,这还不够好!”
宁危终于点头:“够了。”
青黛忽然阻拦道:“且慢!”
虞绮疏心中五味杂陈:“这么多年,你有听过他消息吗?”
过了片刻,跟随他多年的老掌柜进来送新账,笑道:“我看虞院长脸色不对,您怎么又惹人生气了?”
终于有大堂掌柜忍不住:“虞院长,敢问……”
堂中修士如流水来去,唯宝剑屹立不倒,像一面战旗。
“我来请你喝酒!”